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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像先前第一句只是敘舊,可說可不說,而接下來要說的事真切困擾他許久,是此行的重中之重:“經此一事,能不能徹底治好你眼盲的毛病?”

陸嶼然的音色質感偏清,說正事時像昆吾山巔的積雪,叫人生不起什麼反抗的心,此刻倒沒擺巫山帝嗣的架子,尾調起得偏長,緩慢,恰如其時地洩露出疑惑意味來。

“……?”

溫禾安真真切切愣了下,靜默半晌,扯了扯嘴角,頗覺荒唐。

她站直身體,小小的臉從肥胖到有些離譜的襖子裡完全剝離出來,盯著陸嶼然看一會,大概因為覺得沒有任何和談餘地,乾脆恢復本來面目,眼部線條冷而鋒利,話也不客氣:“你千里迢迢從巫山來到歸墟,是為了落井下石奚落人?”

“帝嗣,沒必要吧?”

他們又不是什麼琴瑟和鳴,感情甚篤的夫妻,住在一起那兩年,彼此算計提防,過得雞飛狗跳。陸嶼然一沒在她身上投入錢財,二沒注入感情,而今成王敗寇要她性命也就罷了,至於小心眼到這份上?

陸嶼然跟著皺皺眉。

這世上令他刮目相看的對手不多,昔日的溫禾安算一個。

判定一個人究竟如何,世家子弟自有一套準則,在陸嶼然這,無非三樣,實力,家世,與心智。

他自認不是善類,結契的頭兩年,和溫禾安鬥得最上火的時候,兩人荒唐到在院子裡大開結界交手,如此糾纏兩年,誰都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想再浪費時間,這才約定暗中結束這段關係。

她的實力與狡猾程度,他切身領教過。

也算不負天都雙姝之名。

只是,這眼光是不是太差了?

兩年前,他第一次透過結契之約感受到一些情況時,就已經有訊息靈通之輩在他耳邊告知一些訊息了。

按理說。

既然約定了互不相干,人家天都貴女如何另覓良緣,風流快活,他管不著。

可他還是知道了那人的身份。

留在天都為質的王庭公子,修為停滯,僅到七境,餘生都沒有能突破的可能。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男人,可做好和溫禾安日日心眼對心眼,被坑得骨頭都不剩的心理準備了沒有。

誰承想,被坑得渣都不剩的不是那男人,而是溫禾安自己。

尤記得剛得到訊息的那日,商淮特意遣了個紙人,幸災樂禍地晃到他跟前實時播報,一開始,他聽得心不在焉,到後面,卻將手中密函丟到一邊,問:“這是她做的?”

派人刺殺閉關衝擊聖者境的家主,被人當場逮住不說,底下人一受刑,還就全都招供了。

比話本里胡編亂造的劇情都來得更為戲劇荒誕。

“溫家內部是這麼對外說的。”商淮聳聳肩,說:“證據確鑿,處理已經出來了。這件事,溫家不會再查了。”

“怎麼說,你此刻內心是不是極其不是滋味?”他搖頭晃腦地感嘆:“你看啊,你們好歹夫妻同床共枕兩三載,卻連句稍微有用點的訊息都問不出來,人家一個七境的半吊子,可叫溫禾安連致命把柄都甘願暴露了。”

當時是個什麼心情,陸嶼然記不太清了,他最後只回了兩句話。

“若真是溫禾安做的,那她腦子壞了。”

商淮饒有興味地追問:“若不是呢?”

“不是?”陸嶼然撿起先前被丟開的密函,眼瞼一垂,頗為無情地丟下評判:“那就是她眼睛壞了。”

看男人的眼光差成這樣,不是眼睛壞了是什麼?

陸嶼然掀眼,見她因為這太過直接的譏嘲,眼裡冒出點點星火。這一抹活色躍上蒼白的臉頰,如畫卷上添上了最有神韻的一筆,將本就精緻的五官點得鮮靈。

很顯然,被一個男人拉下臺,淪落至此這件事,令她覺得分外……恥辱。

也確實恥辱。

自打溫禾安推門進來,舉止言行都顯得從容,好像連生死都已坦然。

但曾經的較量他腦子裡還有印象。

陸嶼然掃了掃她垂於身側,虛虛握住的拳。

可以想見,只要他上前兩步,有動手的跡象,那他這位看似被逼到山窮水盡的道侶身上,就會天女散花一樣撒出各種花樣,銀針,袖箭和成群的毒蠍子。

如此看來,性格沒變,腦子也暫時湊合能用。

聰明人從來都能從已有頹勢中汲取教訓,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也往往一點即通,不需要過多闡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