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臉,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
沈星推門,天上有顆星星,小小一點微亮,在甫入夜的晚空微閃。
她扶著門扉,深深呼了一口氣。
其實對於裴玄素,兩人糾纏太久糾葛太深了,就算不是抱大腿,她也願意幫他一把。
但其他,就算了。
不管他是不是閹宦,沈星都不要除合作者以外的關係了。
她寧願給裴玄素當下屬。
假如他不排斥她姓徐的話。
反正除了這兩種關係以外,再多就免了。
沈星邁出門檻,把門掩上,她用木勺搗動陶鍋裡的粥,也下定了決心。如果裴玄素願意,喝破徐家身份後還願意,他就跟在她身邊抱大腿;如果不願意,就種這次善緣,一別兩寬。
所有糾纏就停留在上輩子,這輩子斷不要再延續了。
沈星想了很多,把灶火捂熄溫著粥鍋,她很快發現,願望好像不難達成。
沈星自己喝了一碗粥,剩下的溫著,她擔心裴玄素那邊會出狀況,便回了房間。
她坐在腳踏上胡亂想了過去一些東西,但心情平復了,想著想著,她累便睡過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模糊中突然聽見身後有聲音,裴玄素醒了。
沈星一驚,便醒了過來了。
……
一盞孤燈,淡淡血腥和濃重的藥味,靛青色的半舊布帳裡,灰色粗布衣的年輕男人慢慢撐著身體坐起身。
沈星驚醒,跳起轉過身來,見他臉色如紙嘴唇發白,一動黃豆般的汗珠自額面滾下來,他不自覺用上臂抵了一下左上腹的位置,眉心緊蹙了蹙。
裴玄素上輩子胃就不好,時不時愛犯疼。這人雷厲風行慣了,一人之下掌權控勢,有時候會因不適大發雷霆,被拖下去太醫不知凡幾,後來才稍好些。
牢獄長達好幾個月,能有什麼好東西吃,可能就是這麼時候落下的病根。
她抿抿唇,終究還是說:“你醒了,我給你端粥來。”
沈星站起身,就去端粥,她把粥鍋整個端進來了。
“有勞。”
他啞聲,熱騰騰的粥熬得很綿稠,溫熱的,一碗下去,裴玄素絞痛灼燒般的胃袋終於緩過來了。
他撐著,慢慢放下碗在床側小几,就這幾個動作,他疼出滿頭大汗,裴玄素從靠坐的床頭慢慢直起身,端正一抱拳,深深一揖。
這是一個正禮。
——右手握拳在內,左手在外,以示真誠和尊敬,深深俯身稽首。
裴玄素不知這小姑娘是誰,來自哪兒,但對方確確實實真真切切,將他從那方地獄救了出來。
哪怕不這知後續如何,前路何方,裴玄素也情願。
燈光暈黃柔和,投注到床上蒼白青年身上,染上一層暖色,疼出豆大的汗珠滾下,但他勉力撐著,神情認真,謝禮很端正。
他虛弱至極,但坐姿習慣腰背仍挺得筆直,眼前人已入朝外放為官數年,年輕卻氣度自成,此刻筆挺的腰桿深深俯了下來,“謝姑娘襄救之恩。”
裴玄素頭暈目眩心緒紛雜,但還是強打精神,對沈星表示了深切的謝意。
年輕的青年,五官靡麗,面如冠玉,卻自有一襟虛懷若素胸襟和氣度。
此情此景,稱得上君子如玉,嘉言懿行。
沈星震驚了。
她睜大眼睛看著裴玄素,眼前人年輕但熟悉至極的五官,卻彷彿判若兩人。
和上輩子的裴玄素比,氣質行為簡直不是一個人。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