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劉武青,一生跌宕起伏的普通人。 年少時家中有兩子,本應該是家中備受寵愛的小兒子,可是到了我這裡卻只有忽視和漠然。 後來許多年,我都無法從原生家庭的影響中走出來。 考上大學,當上教授,我是父母和哥哥嘴裡的好兒子、好弟弟。 被貶流放,我又是他們避之不及的陌生人。 不記得何人說過,有人生來父母緣淺,我可能就是這樣的人。 我在關押室的時候,看著牆上用石子刻畫的文字,那是血與淚的控訴,生和死的選擇,我也想過離世,可是最後沒有勇氣,不是為了誰而留下來只是沒有勇氣。 我從出生到流放之路再到後來的鄉村生活,人生到達了最低的深淵。 我還記得剛到下河窪的時候,晚上睡覺甚至都不敢平躺著,因為那樣飢餓的感覺會加劇,如果是那樣,是沒辦法入睡的。 我們一家人每日都是很一致的側躺睡覺。 我從來不知道妻子竟然那樣的厲害,進山採藥,挖野菜,砍柴,照顧兩個孩子,在下河窪我做的比她做的少了許多。 我這一生唯一覺得慚愧和愧疚的事情就是懷疑妻子對自己不忠,懷疑她為了養活孩子,為了一口糧食而做了不潔之事。 我總以為自己有如鐵的意識和堅定的自信,可是事實證明我高估了自己,外在的環境和糟糕的流言讓我迷失了內心的信任。 自卑讓我覺得萬新不會為了我來這裡過苦日子。 自卑還讓我覺得自己不如一個村中的獵戶,至少對方能讓妻子和孩子吃飽穿暖,不受飢餓之苦,不受貧寒襲擊。 我從來沒想過在下河窪的日子會越過越好,我以為會客死他鄉。 如此貧苦的地方,那些粗人的眼中可見的羨慕竟然使我感到自豪。 知識和學識不能讓我填飽肚子,但是萬新的醫術和勤勞卻讓家人衣食無憂。 我心中一直有個猜想,那頭野豬,甚至那被打斷了手,割了舌頭的獵戶都是萬新幹的事情。不過那又怎麼樣呢,至少我們四口人活著離開了。 我終於平反了。 我還記得那時候的激動和心酸,萬新倒是很淡定,還提醒我不要把眼淚滴落在檔案上。 新婚時的萬新,在市裡一同生活醫生形象的萬新已經慢慢遠去,留下的只有在下河窪努力生活的萬新,那是我一生起伏中最黑暗過往的救贖。 其實萬新如果當初和我離婚,現在她已經是醫院裡的中流砥柱了,可是因為隨我遠行,如今竟然沒有職位給她,萬新說她想要蒸包子,我支援她。 我聽到妻子說:“其實在下河窪給我留下了陰影,我不想再行醫了,只想多囤糧食,我在下河窪餓怕了。” 我當心裡難受極了,心裡是愧疚,是感激,更是對過去悽苦生活的心酸。 我想只要萬新高興,她做什麼都好。蒸包子怎麼了,透過自己勞動賺錢,怎麼都是好的。 明明是萬新的身體更好,可是她卻走在了前面。 後來我時常想,是不是因為年輕的時候透支了身體的能量,才讓她在本該享福的年紀離開了我,離開了人世。 萬新離開後,我跟著女兒到了魔都,在那裡我見了許多年未見的魏嵐風,他似乎和在下河窪的時候沒什麼變化,穿著中山裝,帶著眼鏡和帽子,垂著眉低著頭。 我記得魏嵐風見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萬大夫那樣的好人離開了,像你我這樣的人卻還活著。” 我聽到對方這樣說,心裡竟然詭異的有幾分認同。 我聽見魏秋對著自己爸爸說: “爸,你說的什麼話啊,我岳父多好的人啊,那是偉大的學者,是科學家。” 我不想他們因為我而產生分歧,我說:“老魏說的對。” 萬新走後,我和女兒女婿在魔都生活,我從未想過要再回家待一會,哪怕是再看一眼。 那裡是我和萬新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我到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懦弱的人。 自從到了魔都,日常和兒子的通話中,我從未在催促過他要找到自己的伴侶,人生到了我這歲數,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兒孫自有兒孫福。 八十歲,我想回去看看了,回去看看我和她的家。 我以為的破舊灰塵全都沒有,原來我和兒子的選擇不同,兒子和她的母親一樣堅強。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休息的兒子都會回到這裡,像是媽媽還在時候的感覺,這裡沒有荒廢。 我看著站在門口迎接我的兒子,恍惚間竟然像是看到了年輕的萬新,我上前想要握住對方,恍惚間又變成了兒子的臉,我聽見他說: “爸爸,你沒事吧,快進來坐。” 我握緊兒子伸過來的手,走進熟悉的房子,那熟悉的佈局和物件。 離開了幾十年,恍惚著竟然像是才離開了幾日般。 我慢慢的走上了二樓,走進了練功房,這裡一切如舊,只有褪色的傢俱和破損的白牆昭示著時間的痕跡。 “爸,你別激動,小心身體。”我聽見女兒在身後的叮囑。 我輕輕回頭說: “我不激動,別擔心,我想搬回來了,你讓魏秋把我的東西都給我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