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此時的大襄苗寨不是安全之地,大仇又已得報,柳邊城和琅月就相繼離開了。 柘榮懊喪地走過來,視死如歸地單膝跪地: “對不起聖女,是我沒有打聽清楚,險些害了你……” 綠盞搖搖頭,“我知道你只是怕我鑄成大錯,後悔不及。那下次可要記得,凡事求證一番,免得掉入敵人的陷阱。” 她嘴角蕩起笑容: “柘榮,辛苦你了。” 只是簡單的六個字,卻在柘榮的耳邊久久迴盪,就連心口都又熱又痛起來。 他忽然覺得手心溼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 這種感覺和幼年時期被成功選中,成為聖女蠱侍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柘榮忍不住微笑起來。 那些曾經因為綠盞失蹤而一度被消彌的話,那些他曾經準備了整個少年時期的話語,如今終於可以再一次清晰地說出來: “聖女,此生我願為您的蠱侍,終身不負。” 綠盞失笑,“可是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脖子上一直冬眠的碧玉蛇忽然有了動靜。 “小碧……” 綠盞和柘榮都詫異極了,卻沒有阻攔。 只見碧玉蛇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一般,蜿蜒爬上了噬剎婆的屍體,並用尾巴卷出一個小小的藥瓶。 藥瓶的木塞已丟,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小碧貪婪地將整個胖身體盤進了進去。 “聖女,它……”柘榮猶豫不定。 “不急,小碧可不是普通的蛇,趨利避害的本能只會更強。” 綠盞倒是持樂觀的態度,推測道: “那藥瓶中估計裝了什麼天材地寶,珍貴到噬剎婆都要隨身攜帶。只可惜剛才打鬥的時候遺漏了瓶塞,所以才被小碧撿了漏。” 在兩人的注視下,碧玉蛇飲盡了藥瓶中的所有藥液,彷彿喝醉了般地游回綠盞的脖子。 “聖女,小碧頭上最大的那枚鱗片……是不是要掉了……”柘榮眼睛尖,立刻發現了碧玉蛇的變化。 小碧似乎也覺得有些不舒服,直接在綠盞的脖子處用力蹭了好幾下,結果沒想到,那枚鱗片竟然直接蹭掉了。 “啊……” 綠盞捧著碧玉般的鱗片,和小碧面面相覷。 碧玉蛇的小綠豆眼直接鬥雞了,對著鱗片嘶嘶悲鳴起來。 不過,綠盞倒是察覺到鱗片脫落之後,它頭上的鼓包愈發明顯,中間冒出了一個尖尖,看起來倒像是長了角。 等等。 角…… “柘榮,碧玉王蛇長什麼樣?”綠盞揪過小碧的三角腦袋,“你覺得和它像不像?” ………… 烏雲密佈,朔風緊起,漫天大雨毫不留情地潑灑下來,大有一種淹沒一切的氣勢。 單孤刀的目光穿透雨幕,“我記得師父死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傾盆大雨。” 李蓮花瞥他一眼,沒有任何說話的慾望。 單孤刀低啞地笑了一聲: “從小師父就偏愛你,要是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知道你落到如今這樣半死不活的地步,不知道該有多傷心呢。” 李蓮花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動了一下。 正如單孤刀瞭解他,他也同樣瞭解單孤刀。 對方絕對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在這個時候提及師父,一定有用意…… 李蓮花的心頭,悄無聲息地覆蓋上一層陰影。 單孤刀審視著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眼中閃次一絲殘忍的笑意。 “啊,真可惜你沒有看到當時的場景……” 他回味般地說: “一聽到你墜入東海,師父就走火入魔了。但就在這樣的緊要關頭,他心裡想的還是隻有你,甚至不惜把畢生功力都傳給我,就為了讓我去東海救你……” 李蓮花的面容霎時間變得更加蒼白消瘦,毫無血色的雙唇劇烈地顫抖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換作是我掉入東海,他會這麼緊張嗎?我想了很久很久,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單孤刀苦惱般地嘆了口氣,尾音散落在安靜的空氣中,只留下令人背脊發冷的陰冷。 “但是其實我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那就是不會。他和師孃只會象徵性地找一找,在我的墓碑前哭兩滴眼淚,然後接下來的日子裡,和你師徒情深地走下去。 為什麼呢?同樣是徒弟,為什麼在他心中,我就永遠比不上你,難道是因為你的天資比我高?! 可是天資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生來註定了的,不是我能選擇的。要是我有的選,我也會希望成為天下第一呀!” 李蓮花木著臉,沒反應過來。 事實上,他在聽到漆木山真正死因時就愣住了。 他彷彿是投射在雪白宣紙上的一片陰影,單孤刀的話,似乎抽去了他軀體裡的所有血肉。 “你是說、你是說……” 他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勉強說了下去,但看起來隨時都會喘不過氣來: “師父是因為傳功給你,所以、所以才……” “沒錯,”單孤刀欣賞著他痛不欲生的模樣,好心地接了下去,“師父是因為你而死的。” 一陣突如其來的作嘔感湧了上來。 李蓮花對這種感覺早已熟悉,噗地吐出一大口血。 吐血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極度的眩暈和身體的虛弱感。 李蓮花用力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