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元夕再睜開眼時,先是覺得明晃晃的燭火有些刺眼,隨後眼窩湧上一陣陣酸澀,把他思緒又拖拽回了晌午那會兒。 片刻,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溫元夕扶著床坐起來大喊,“劉喜,劉喜——” 急促又慌亂的腳步聲在殿內響起,“奴才在!陛下,奴才一直在門口守著,半步沒敢離開。” 溫元夕掀開被子下榻,一邊登上靴子,一邊推開要上前伺候的劉喜吩咐道,“去給朕拿衣裳,朕要去看看阿姐。” “陛下您小聲些!”劉喜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趕緊湊上前壓低聲音勸說,“王皇后在門口候著呢,您當心被她聽見了跑到右相跟前嚼舌頭根兒。” “王皇后?”溫元夕怔了怔,一時竟不知道自己何時又多了個皇后。 “就是跟霍家姑娘一起入宮的右相嫡女...霍家那個您不是封了貴妃,冊封大典那夜不知怎麼得罪了檀遲西,據說被丟進了蛇窩。” 劉喜解釋完後,溫元夕才想了起來,“霍貴妃的死看來是沒讓這位新皇后變聰明,不過半月左右,就打算往死路上走了。” 他冷笑一聲,又問,“什麼時候來的?” “陛下您昏過去沒多久,王皇后就端著參湯來了。” “那她怕是早就知曉朕對長公主的私情,龍涎殿伺候的人也有她的眼細。” 聽完後面那句話,劉喜兩腿發軟,趕緊跪在溫元夕腳邊不停磕頭。 “奴才對陛下忠心耿耿,就是把刀架在奴才脖子上,奴才也不敢對您有二心啊!” “朕何曾疑你?” “奴才謝陛下不疑之恩。” 溫元夕將他扶起來,溫潤的一張臉龐眉目浸著冷冽,“不過眼下局勢緊迫,龍涎殿若是再有他人耳目,朕定要治你個失職之罪。” 劉喜心知肚明,眼前少年郎的這句話看似給他機會,實則卻是在旁敲側擊讓他對龍涎殿多上些心。 陛下是打算磨刀屠龍了... “長公主可回宮了?” “回來了,就是...” “把話說完,吞吞吐吐做什麼?” “是。”劉喜耷拉著頭,一五一十把長公主哭著回宮的模樣說了清楚。 聽到心心掛念的人是哭著回來的,溫元夕好似心尖兒肉被人狠狠掐了一下子。 他急問,“可是大理寺關著的那個混賬招惹了她?” “這...奴才就不得而知了。奴才聽朝歌殿的丫頭們說,長公主哭著回宮後就關了殿門,說誰也不見,哪個不長眼的敢叨擾她,就...就一根綢緞吊死在大殿裡。” “胡鬧!”溫元夕板起臉,“朕去看看。” 劉喜趕緊把人攔住,好聲好氣的勸,“陛下您先聽奴才一言,依奴才拙見,長公主與大理寺關著的那位定是出了嫌隙,這會兒心煩意亂至極。” “您忘了您上午可還跟長公主鬧著彆扭,這會兒去哄,也無疑是火上澆油。不如先讓長公主靜靜心,過些日就是公主的生辰,您尋到些新鮮物件兒,再拿著去討長公主歡心豈不美哉?” 劉喜瞧著少年眼中的急躁漸漸淡去,眼尾朝門外的方向睨去,示意門口還有個麻煩,早些解決了為好。 溫元夕斟酌半晌,與他交代,“你拿些消腫祛瘀的藥替朕送過去。” “奴才這就去辦。” “順道請王皇后進來吧,外頭也怪冷的。” 沒多久,一位容貌清麗的女子帶著貼身伺候的宮婢走了進來,女子身披藕色大氅,蓮步輕挪到溫元夕跟前盈盈施禮。 “臣妾給陛下請安,聽聞陛下龍體抱恙,臣妾專門熬了參湯給陛下送來。” 說罷,王皇后轉身從婢女手裡接過參湯,再回眸過來,她大著膽子輕抬眼角,仔細瞧了眼面前的少年皇帝。 只這一眼,王皇后就紅了雙頰,羞答答垂下腦袋。 果真如奴才們形容的那般,清朗如明月,似窺雲中仙。 “先放著吧。” “是。” 王皇后把參湯遞給劉喜,神色有一剎落寞。 雖沒喝她的參湯,可今日宣了她進殿,總歸還是朝前走了一步。 王淵覬覦皇位已久,可還是將她這個親生的女兒送進了皇宮,只為給他當皇帝身邊的眼細,鋪好坐上龍椅的金磚玉路。 她若得寵有了龍種,有朝一日王淵登基,絕不會留著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她若不得寵,王淵登基後更會對她棄之如履。 左右都是死路,倒不如自己另闢蹊徑,走出一條活路來。 思來想去,王皇后將這主意打在了少年皇帝身上。 當今陛下正值少年,聽聞模樣清雋,氣潤竹柏,是個上乘郎君。 可惜性子軟弱了些... 這些倒也無妨,她若能真的懷上龍種,就可私下拉攏老臣與王淵抗衡一二,假以時日太子登基,她也能入住西宮高枕無憂。 盤算來盤算去,直到前些日龍涎殿的小太監給她的貼身宮婢私底下遞了話... 那小太監是她平日裡一荷包接著一荷包的金瓜子打點的,加上心悅她身邊的宮婢,自然不會說糊弄人的話。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