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黎講到鍾嬤嬤的哭喊，不禁讓裴言卿心頭一顫，那應該就是自己母妃遇難的時刻，可唐夫人會武功的，自己的母妃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是有機會逃跑，又怎麼可能逃得出唐夫人的掌心，何況那是唐夫人設的局，豈能有逃跑的機會。

裴言卿搭在扶手上的大手緊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冰冷一片，整個人的周身都散發著地獄的氣息，似是有惡魔要從他的身體裡破蛹而出，林清染伸手輕輕放在了他的手背上，裴言卿這才挑眉頓醒，看向林清染眸子恢復了些許。

“老奴當時就慌了，聽著聲音在林子飛奔，心裡慌極了，雖然當時我已經被淨身，可從前身上三拳兩腳的功夫還在，便思量著拼了這條賤命，也要給娘娘搏一個脫身的機會，只要娘娘下山便能有了生機，可是當老奴趕去的時候，就看見鍾嬤嬤和一眾隨從都倒在了血泊中，而他們周圍站著五個人，其中一人是唐夫人，其他四人均是男子，而唐天臨正拿著刀一步步逼近娘娘…”

說到宸妃娘娘遇難，老黎再次泣不成聲，就好像娘娘的死又在他眼前重現了一般。

“老奴無能啊，是老奴沒有護好娘娘…嗚嗚嗚……老奴有罪，老奴想…想去救娘娘的，可老奴的腳還沒踏出去，唐…唐天臨的刀就已經插進了娘娘的胸口，娘娘連掙扎，躲閃都沒有，她…她就那樣看著唐天臨，甚至還笑了出來，幽幽的對唐天臨道。

“欠你的，終歸是還給你了”

唐天臨也笑了，他…他笑著把刀子抽了出來，隨後又插進娘娘的身體，接著他說了讓娘娘更加絕望的真相。

“你說過會陪我一生，可卻不守婦道，攀龍附鳳，那就別怪我殺了你全家，讓他們為你贖罪，現在再送你去與他們團聚，然後讓你的兒子獨自一人在世上遭人欺負，哈哈哈哈…我要你們所有人都死，往後無人護他疼他，讓他孤獨一生，而這所有皆是拜你所賜，對了，他還會與我這個舅舅親密無間，甚至給我這個殺母仇人養老送終，聽起來是不是很有意思？”

當時，娘娘身上的血已經快要枯竭，她滿臉的驚恐和憤恨，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有喉嚨發出嗚咽嗚咽的聲音，最後直到斷氣也沒閉上眼，王爺，娘娘她是死不瞑目啊！

這時倒地的鐘嬤嬤看見了老奴，她硬著脖子，挺著最後一口氣使勁給老奴搖頭，示意老奴不要出去，老奴也確實不敢出去，因為只要露頭便會身首異處，所以老奴只能眼睜睜看著娘娘的身體緩緩倒下卻無能為力，待唐天臨他們離開之後，老奴便想帶著唯一沒嚥氣的鐘嬤嬤離開，可半路上鍾嬤嬤就說自己不行了，讓老奴放下她自己儘快逃，還讓老奴一定要回宮將真相告知皇上，老奴也知道鍾嬤嬤確實是不行了，於是狠心丟下她，自己前往京城，可很快唐天臨就發現了我沒有死，於是讓人四處追殺，尤其城門外，更是終日有人看守，老奴便只能開始逃亡，沒想到這一逃竟逃了快二十年，老奴是一點一點朝著京城的方向前進，想著有生之年，撐著最後一口氣，就算是爬也要爬到王爺面前，將這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說出來，否則老奴怎麼有臉去見宸妃娘娘！”

窗外已經大亮，屋裡除了老黎的抽泣，再無其他聲音，往日思想跳躍的司珏眼下都安靜了下來，裴言卿緩緩站起身，抬腳走了出去，許知南等人紛紛起身，被林清染抬手攔住，示意他們稍安勿躁，自己則跟了出去。

陽光裡，裴言卿站在院子的牆角下，高大的背影顯得落寞孤寂，他的大手依舊緊握，肩膀微微顫抖，林清染就站在他身後，卻再不敢上前，她無法想象一向驕傲的裴言卿，在這一刻有多崩潰。

他視為親人的舅舅，竟是殺害自己母親的仇人，而自己卻對唐天臨信任有加，認敵為友多年，甚至還可笑的相信他能幫自己找到外祖家，殊不知，外祖一家早在當年，就已經被唐天臨屠盡了。

許久之後林清染才上前去，環住了裴言卿的腰，將頭貼在他的胸口。

“唐天臨趁你年幼，又痛失母妃之際接近你，而那時候，你正是需要溫暖和安慰，他的出現便彌補了你的一切缺失，加上他本就是宸妃娘娘的青梅竹馬，你先入為主的相信他，依靠他，自然是合情合理，只是誰能知道他的偽裝竟如此縝密，怕事情敗露，他一面假意與唐夫人決裂，一面潛伏在你身邊，難怪這麼多年，你都查不到一點蛛絲馬跡，他這樣的心機和手段，你能平安長大就已經實屬不易，所以不必自責，好在咱們還有時間，還有機會，定不能讓他們逍遙度日。”

滾燙的眼淚從裴言卿刀削般的下巴，滴落在林清染的額頭，林清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