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頭髮的小孩依舊爬上那棵高高的大樹,只是,這一次他的臉上再看不到那麼捎帶些調皮的笑容,只有點點縈繞不散的陰鬱纏繞在其眉宇之間。大樹依舊還是那一株大樹、庭院也還是那個庭院,他甚至還能看到那些勇者們用過、洗刷乾淨的燒烤盤、烤架之類的物件堆在庭院的一角,被刀劍和拳腳摧毀的木樁堆積如山。 只是所有的東西上都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塵埃。 名為摩訶的小孩,其實心底是怨恨這些勇者的。 因為其生身父親,據說就是捲入了此前這些勇者們的任務之中,因而遭到猛獸的攻擊,不幸殞命,摩訶去見他的時候,父親的半個頭顱都被什麼東西擰碎了,那翠色頭髮被染成深紅,即便蓋著白布也不難從塌陷之中看出其死狀悽慘。 只是,他也不是蠢貨,心底裡其實知道根源並不在於這些勇者,過錯也並不在他們身上,而是那個殺死了自己父親的猛獸,不去怨恨兇手而去怨恨為抓捕兇手而奮鬥的人是一種極其愚蠢的做法,但其心底仍有這些念頭糾結不清,就像被攪亂的深潭水草,潛藏汙泥惡臭。 勇者們搬出這裡的時候,摩訶也曾經遠遠的去看了一眼。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明明知道這些勇者不會再回來,對著他們住過的地方看也無濟於事,但摩訶就是不自覺的時時來到那棵大樹之上,坐在粗壯的樹杈上,望著已經空空蕩蕩,再也沒有人活動、歡笑、打鬧和庭院,偶爾還能看到那位幾乎不出櫃檯的老闆,也只是遠遠的點個頭而已。 一個什麼東西,啪嗒的砸到了他的身邊,藉著樹枝的彈性蹦了一下,落到他眼前,摩訶下意識的接住——那是一個青澀的柰子。 小孩的目光向下望去,在穿過層層枝葉之後,那身穿黑色鎧甲、黑髮黑眼的青年就站在樹下,一如多日以前,他們在這間庭院之中開宴會打擾自己睡覺時的樣子。 法雷爾慢慢的說著。 他說起了蘭斯之死,說起了米洛爾的兇惡可怕,說起了軍演之中的局勢變化,說起了河道之中的巨型魚怪,說起了那些陰森恐怖的餓鬼骷髏,說起了那化身水流的劍士。 按說這些東西是不能、也不應當對一個小孩子說的,摩訶是個商人的孩子,還是個亞人,和勇者、神器、魔物之類的根本扯不上關係,但法雷爾只是慢慢的說著,說起從上次一別以來的所有事情,小孩也並沒有不耐煩或是恐懼的躲開,安靜的聽著。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評價。 “蘭斯所答應你的事情,就算你只當做是戲言也好,我也會替他幫你實現。” 法雷爾一改平日在夥伴面前所表現出的吐槽役、略微有些慫包的姿態,他雖然面無表情,但話語沒有半點遲疑,這狀態同對戰米洛爾、黑潮津上之時幾乎一模一樣,那是將心深深的沉在大海之底,令其不起一點點的波瀾的深沉。 “我會送你一棟三十層高的大屋子,比皇宮還要高、比皇宮還要豪華......” “所以,好好的活著,別忘了我們。” “摩訶。” 話到此處,黑甲的青年就起身離開。 他沒有一句是告別,沒有一句是寒暄。 只在他所站著的地方,放著一個小皮口袋,裡面是從那棟現在已經被大火焚成廢墟的大宅之中取出的金沙,屬於久遠過去那裡的主人——這是弔唁的白金,還是臨別的禮物? 誰也不知道。 黑甲的青年如此走著,穿過王都的街道,穿過那正在翻修的巷子,從拆除的佈滿了爪痕的磚石旁經過,從仍舊掛著二十萬金幣的價格的天價菜餚旁經過,從已經整修了大半的護城河河道邊經過,從穿著精良鐵質鎧甲的騎衛隊士兵身邊經過。 最終,回到了緋紅玫瑰莊園之前。 在那裡,正躍躍欲試的調整著自己新得到的魔法道具護腕的赤色頭髮的少女挽著蛇形的鞭刃,眼神沉凝有如鏡面的隊長揹著用布匹包裹的冰之弓,身形高大如巨人的鎧甲士兵卸下了塔盾,穿戴臂鎧的赤色戰士為臂鎧填裝彈藥,懶洋洋提不起什麼興致的金髮偵探吹著燭臺上的火星,身穿紅白二色大正式服裝的少女雙手袖在胸前,等著揹負大劍的白金色長髮少女給自己繫上內甲,而眼角塗著促進傷口癒合的膏藥的爽朗少年則揮了揮手,揹著一根黑色長棍的他看上去更像是猴子了。 “yo——” “yo你個頭啊亞特特!” 對於那不知為何聽起來帶著底特律味道的口音的怪叫聲,約翰·法雷爾毫不留情的予以一記老拳,委實不客氣的一拳砸到這新入隊的老熟人肩膀上,打得他又是一聲怪叫。 “都處理好了?” 作為隊長的貝洛狄特則是問出了問題,得到法雷爾的點頭肯定之後,他就招呼了一聲隊員們,這位勇者第二小隊的隊長再次確認了一次隊員們的狀態和意願。 “儘管我覺得、有些大材小用——不過,我們是一個團隊。集體行動的情況下,安全指數會更高......”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