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被輕易看破讓西爾維婭感到侷促,她咳了一聲:“你知道我的。”
亞倫輕嘖:“恕我直言,殿下,伊萊亞斯對您很忠心,您這樣會讓他難過的。”
“我明白,亞倫,這我都明白。”西爾維婭苦惱得連勝嘆氣。她踱到側邊的沙發前坐下來,倚在靠背上,仰面望著天花板,“可我能怎麼辦呢?”
亞倫說:“何必找我呢?”亞倫坐到旁邊的單人位上,恢復了面對老朋友的口吻,溫聲相勸,“你只需要把方才對我提過的要求告訴伊萊亞斯——實在不放心就反覆強調一下,他會忠於你的命令的。”
“或許吧。”西爾維婭目光怔怔,“可是,我已經知道他不想那麼做了。”
亞倫不解:“所以呢?”
“萬一他任性了一下怎麼辦?”西爾維婭望向他,滿目不安,“萬一他……堅持了一下本心呢?我知道,理論上他不會那樣做,可是萬一呢?”
“……”亞倫無言以對。
西爾維婭的話讓他明白,其實現在他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因為她的疑慮完全出於“關心則亂”,只要她還記掛著忒嘉拉,這些疑慮就不可能被完全打消,她不會在關於忒嘉拉的事情上冒一丁點險的。
兩個人之間沉默了一下,亞倫根據西爾維婭剛才的要求,說出了更多猜測:“所以,我猜這件事是關於王后陛下的騎士團的,對嗎?殿下希望我去短暫地領導他們,和他們一起探索【暗影魔龍】,在完成任務的同時要保證他們不死——或者說,要讓他們死在您安排的其他人後面。”
“是的。”西爾維婭沒有否認。
亞倫又問:“那您安排的‘其他人’,又是什麼人呢?”
“我還沒想好。”西爾維婭黯淡的神情中不失幾l分煩亂,“重金招募死士,或這僱傭軍?或者動用死囚?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她像在自言自語,更像在自欺欺人。
亞倫進一步意識到了她心裡有多亂。
他緩緩搖頭:“抱歉,西爾維婭,我想我必須拒絕你了。”
“為什麼?”西爾維婭皺眉,亞倫失笑:“從場面話來講,聖光輝騎士團不能做這種事。”
西爾維婭下頜微抬:“不說場面話呢?”
亞倫斂去笑意:“作為朋友,我不能看你一直淪陷下去。”他又嘆息一聲,語重心長地勸她,“西爾維婭,忒嘉拉去世很多年了,可活人的生活還要繼續——你、我、國王陛下、斯卡、多里安……還有騎士們。我們可以永遠緬懷故去者,但我們總要走出來,我想……”
“好了。”西爾維婭站起來。她不願聽這種話,冷漠地往外走,“既然你不願意幫忙,我就不多打擾了。”
“……西爾維婭!”亞倫還想勸,但西爾維婭不及走到門口便直接觸發了【高階傳送符】,霎時消失不見。
亞倫坐在那裡,嘆息之後還是嘆息。
他深知西爾維婭與
忒嘉拉的感情,也對這樣真摯的情誼心懷敬佩。
可西爾維婭越陷越深,還是讓他很不安。
更讓亞倫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西爾維婭剛才是不是提到了……死囚?
如果她真的有這種想法,那她真是瘋了!
雖然理論上來說,“死囚”早晚會死,被派去執行這種危險任務沒什麼,還可以被視作一種“贖罪”的行為,在過去也發生過很多次。
可現在的情形與“過去”很不同,西爾維婭勢必清楚這一點,卻在選擇性地逃避。
現在的情況是……首先,那些“死囚”中恐怕有相當一部分都很冤,死刑的判決也還有餘地,如果他們能想辦法安撫住將他們扔進死牢的貴族就能逃過一劫,而若西爾維婭調他們去面對惡龍,這個機會就完全沒有了。
其次,王室的形象也已岌岌可危。
誠然這一點並不是最近才開始的,早在現任國王的祖父在位的時候,平民們就已逐步對王室失去了信心;前任國王曾試圖力挽狂瀾,也的確做出了一些成績,卻無奈英年早逝。
到現任國王繼位的時候,情況已惡化得很糟糕了,多虧有忒嘉拉,讓這種惡劣的情況緩解了很多。
而在忒嘉拉離世後呢?
在亞倫看來,雖然很多大貴族對前王儲斯卡——也就是現在的以撒恨得咬牙切齒,但他們其實很應該承認,這位理想主義的王儲有效地淡化了他們與平民之間的矛盾。
因為那時平民們寄希望於這位王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