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不說話。何觀清盤著腿,閉目養神,耳朵裡聽得見黃損擦拭他那把洗凡劍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的一個徒兒跟黃損搭起腔來:“小師弟,你倒是沉得住氣。你這個人,難道是沒有死穴的嗎?”
何觀清聽見這話,心裡又是一浮。黃損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親如骨肉。但年歲越大,卻也越不容易明白他的心思。
遠處的山坡上,揚起一陣雪白的齏粉。
那是什麼!
何觀清吩咐徒弟們藏好了,卻扶了黃損走到洞口。那邊分明已有一場惡戰,只見一個淡黃色的影子在風雪中來去縱橫,周圍幾個緇衣人左支右絀,應接不暇。一片片緇衣和著紅血紛飛四散。
“不對!”何觀清道,“那是峨嵋派的,寧山師太她們。她們碰上攬月城來的殺手了。”
正說著,緇衣隊裡一個老婦清嘯了一聲,躍出丈高,劍鋒下指做霹靂狀,砍向黃衣人頭頂。何觀清看見寧山師太使出這樣同歸於盡的招數,不覺嘆息。黃衣人不閃不避,兩個指頭伸向寧山的脖子。寧山似被燙了一下,渾身一震,居然從半空中跌了下來,卻被黃衣人的手指死死粘住。兩人糾纏在一起。
黃損提了劍就要跳出去接應。何觀清忽然按住了他,搖搖頭。黃損怔了怔,明白了。師父的意思卻是不想援手。來人厲害,自己門中已是死的死傷的傷,能躲就躲,哪裡還能幫人家出手。正躊躇間,忽然看見一個苗條的身影飛快的閃了過去,一劍砍向黃衣人的手腕。黃衣人猝不及防,手臂一震,寧山師太被遠遠的彈開,眼看要摔個粉身碎骨。
黃損箭步跨出,跟著寧山師太的身子連連退步,然後才接住了師太。只是黃衣人力道太大,饒是黃損如此,兩人還是一齊摔了個大跟頭。爬起來回頭一看,黃衣人停下了,在風中傲立,原來手裡擒住了那個營救寧山的峨嵋派女弟子。黃損一見禁不住“啊”了一聲。黃衣人微微笑著,手指就探向那女弟子的脖頸。
“慢著!”寧山臉色發白,大聲問道:“難道來的就是所謂攬月城驚鴻宮的宮主了?”
“哈哈哈哈……”黃衣女郎放肆的大聲笑起來。
“即便是驚鴻宮主自己來了,難道貧尼就怕了你們!”寧山的喉音劇烈的震顫著。
黃衣女郎遠遠的笑道:“收拾你們這些殘兵敗將,哪裡用得著我們宮主大駕親臨!”
“驚鴻宮主,那是什麼?”何觀清喃喃道。
黃損再也忍不住了,提起寶劍,衝了過去。
黃衣女郎看見了,理也不理他,只是笑聲越來越張狂。那緇衣的峨嵋女徒似已眩暈過去。就在這時,黃損忽然看見,遠遠的雪天相接的地方,飄出來一個珠灰色的人影,輕淡得彷彿一道陰雲。他心裡猛地一震,就要示警。只是轉瞬之間,那人影就閃到了黃衣女郎背後,影影綽綽之間,似乎朝女郎揮了揮手。
黃衣女郎忽然定住了,把峨嵋派的緇衣少女放了下來。珠光一閃,那兩個人都消失了,只留下緇衣少女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止不住渾身顫抖。
如果不是黃損一眼瞥見,幾乎無人發現灰衣人的出現。
雪地上只剩下一片榴花燦爛的嫣紅。黃損奔過去,攙起了那個緇衣少女。那少女的裝束有點奇特,蒙著面紗,只露出秀麗的前額和一對幽幽的大眼睛。兩人對望了一眼,默然無語。
“今天晚上,那些蟄人大概就是到此為止了。”寧山師太的聲音異常低沉。她已經用峨嵋的靈藥止住了手背上的血流,但脖子上那道紫色的指痕,仍是火辣辣攪得她氣血翻轉。她本是個心高氣傲的,強行運氣壓住了傷痛,一點不在崆峒派面前露出弱勢來。
峨嵋和崆峒兩派,三四十個人聚到一起,這個小巖洞就顯得分外狹窄起來。剛才袖手旁觀,何觀清很是抱愧,不得不岔開話頭:“適才師太說什麼驚鴻宮主,不知這驚鴻宮主又是什麼人?難道和蟄人有關?”
寧山師太濁重的“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絡煙!”
那個緇衣少女正抱膝坐在巖洞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聽見師父叫她,猛然從沉思中驚起。
“把你那些話再對崆峒的同道們說一遍。”
梅絡煙抬起面紗上的眼睛,環視一週,一時間洞中的人都靜了下來:“驚鴻宮是蟄人秘密培養的殺手組織。”
黃損獨自蹲在洞口,那裡光線暗,沒有人看得清他的臉。他本來一直在悄悄的注視著梅絡煙,而梅絡煙也知道他在看自己。只是兩個人躲得遠遠的,並不說話。這時黃損聽見梅絡煙忽然開言,覺得又像被她的聲音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