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罰下去,真是要搓掉他全家一層皮。
皇帝殺雞儆猴,凌子嶽怎會不知,滿腔的熱血也都涼了一半。
如果不是自己答應劉贇聯手攻遼的事情,說不定聖上就不會罰他。
凌子岳家中人丁少,俸祿也比劉贇多,可事情走到這一步,他怕自己接濟反而會給劉贇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想想還是作罷。
七八天過去,凌子嶽發現身邊的控鶴軍沒有再出現過,而案上放著樓小舞做的那把爆弩,看這情況,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是被聖上召回去了。
他態度突然的轉變把聖上逼急了,但逼急了又能怎樣?他不還是好好的做著大將軍?軍糧比低聲下氣舔著臉去要的時候快了好幾倍!
凌子嶽這時才完全明白楚定江的意思,如今大宋這種狀況,護國和忠君不能兩全,他若是一味的忠君,戍邊的意義也就不大了,遼國年年來犯,他也不是沒有主動出擊的機會,可是朝廷被打怕了,不讓出兵,生怕敗仗之後又要賠償。如今聖上動不了他,他便可拋棄名聲,為大宋為百姓做點實事。
這麼做也許下場會很悽慘,或許不忠的名聲會載入史冊,但他一腔的豪氣,已經忍受不了年年等著遼人前來燒殺搶掠了!
暗夜中。
一群黑衣人策馬到了驛站稍作休整。
換馬之後,所有人都站在院子裡。
樓小舞抱怨道,“咱說不想來,非要逼咱來,來了啥事也沒讓做就招咱回去……這不是逗人玩嗎!”
“楚大人,另外十幾把爆弩不拆真的沒關係嗎?”高大壯問道。
“凌將軍若是下定決心,莫說十幾把爆弩,就是有上百把也不能奈何他。”楚定江對凌子嶽比較有信心,臨走的時候,他把爆弩留在了營中,他只略懂軍械,看了樓小舞擺弄之後大約也知道爆弩的構造和弱點,想必凌子嶽也知道,既然如此,何愁找不到應對辦法?
這個世上的一切很奇妙,就像是一盤巨大的棋,強弱都是因時因勢,沒有任何一顆棋可以無緣無故的強大到所向無敵,再強盛的勢,也會有軟肋。
此消彼長。
楚定江笑笑,有時候道家之說也很有道理。
他回過神來,看見安久蹲在地上正蹂躪那隻名叫大久的老虎。
兩隻老虎長得不快,但是很結實,一張傻萌的虎臉始終沒有因為個頭的增長而變得更威武,它們身上的傲氣,有時候還抵不上貓。
安久心想,一定是莫思歸的藥把它們喂傻了,她下定決心,以後儘量多吃飯,少吃藥。
要不然“身堅智殘”實在很不妙。
“大人,我們回京之後,還是做以前的活嗎?”李擎之很不甘心,在軍營這段時間,已經不想在回到從前的日子了,如果那一天他也能披上鎧甲征戰沙場,哪怕戰死也暢快。
“做以前的活怎麼了?”高大壯沒好氣的道。
李擎之耷拉著腦袋,擠出兩個字,“憋屈。”
“人活著哪有不憋屈的?你沒瞧見劉贇打了勝仗還要罰俸祿啊!你沒看見凌子嶽要個軍糧還得扮孫子啊!”高大壯掐著蘭花指使勁點他的腦袋,“你就知足吧!”
眾人沒有再說話。
吃了乾糧,休息半個時辰之後,繼續趕路。
離開汴京之時,是吐著霧花的涼夜,再回來時,是泛著溫熱潮氣的雨夜。
一行人回到控鶴軍中,便立刻有人引領他們進宮。
顧驚鴻死後,重建的龍武衛人員都被暗中召集到了宮內,龍武衛與其他幾支的暗影不同,他們都在距離聖上較近的地方,以便保護聖上。
安久知道自己被劃入龍武衛時,心中有些複雜,很快就能見到梅嫣然了,她並不是太歡喜,因為她還沒有準備好如何去面對梅嫣然,如何去處理她們之間的關係……
“進去吧,規矩點,裡面可是當今聖上!”領路的黑衣人低聲告誡。
眾人這才知道此行是面聖。
他們一路趕回,滿身狼狽,就這麼倉促的進了大殿之中。
安久看見御座上正在喝茶的中年男人鬚髯整齊,面相清癯,沒有想象中的威嚴,反倒眉目平和,很好說話的樣子。
“吾皇萬歲!”高大壯領頭跪下去。
其餘人跟著喊萬歲,也跪下。
皇帝喝茶的動作頓住,慢慢放下茶盞,“高遠心?”
高遠心是高大壯後來改的名字,很少有人會喊。
高大壯垂首道,“是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