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楚定江出門接信之後匆匆出門。
那邊盛長纓一天到晚閒著沒事,整天都泡在莫思歸屋裡,這裡所有人的藥都是他一個人熬,儼然已經成為一名效率一流的“藥童”。
他記憶力超群,上百個沒有標註名字的藥箱,只要莫思歸說過一遍,他下次便能準確找到。
屋裡藥香濃郁,莫思歸斜倚在榻上,臉上敷著草藥,盛長纓一人看著十多個藥爐。他拿著扇子忙來忙去,額上有汗水涔涔,心卻總算安定下來。
莫思歸看他不亦樂乎,不禁道,“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多半是被累死。”
盛長纓一邊給爐子送風一邊道,“累死比閒死舒心。起初我是為了活下去,後來我總想,盛某來世上一遭,長則百年,短則數十年,做了旁人兩輩子才能做完的事,我覺得特別賺。”
莫思歸按著臉上的草藥,從榻上爬起來,湊到最右邊的爐子跟前,抓了一小把黃蓮正要放進去,便聽盛長纓長長一嘆。
“何事喟嘆?”莫思歸停住動作。
盛長纓道,“我想到,玄壬真是個好姑娘。”
莫思歸臉色一黑,撇撇嘴道,“此話怎講?”
“家破人亡怪可憐的,又是一身廢脈,在控鶴院這種地方更是艱難!我見她如此艱辛生存,感同身受。”盛長纓沉浸在往事之中,“當初我也是家破人亡。與阿質結伴進了控鶴院,沒過多久他就被挑走了,只餘我一個人,我在柴房睡了三四年。汴京冬季比這裡冷幾倍,只有一床棉被,還是阿質走的時候贈與我,有一回我拿出去曬,晚上回來便沒了,也不知是誰所為。後來我只能縮在柴火堆裡,我這樣的廢脈,沒有內力,半點寒冷也受不得,這一身的毛病便是那時落下。”
盛長纓眯著細長的眼睛。把一個爐子的炭火稍稍熄了一點。“我在控鶴院是個無用之人。當年掃地的阿三燒紅薯分給別人,我年紀小,經不住饞。便開口問他要了,結果被一夥人奚落了一頓。我做上掌庫之前沒少受人捉弄,旁人給我半片饅頭,我一輩子都會記得這份恩情。神醫啊,雪中送炭還是雪上加霜,於你來說只是一念,於我們這等人來說卻是永生之恩。”
他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莫思歸抓著黃蓮的手上。
莫思歸沉思須臾,認真的問道,“長纓,你報過仇嗎?”
盛長纓搖頭。
“那我就放心了。”莫思歸掀開藥罐。一把黃蓮撒了進去,毫無心理負擔。
“神醫。”盛長纓抬頭道,“雖然玄壬與我遭遇很像,但我認為,她與我的為人一點都不像。”
莫思歸頓了一下,笑笑道,“我瞭解她的為人,一般小事她懶得計較。”
盛長纓平靜的看著他,“我沒有神醫瞭解玄壬,但是我比較瞭解楚大人……”
“……”
安久跟朋友不會斤斤計較,若是真惹急了她,索性殺人滅口。然而楚定江恰恰相反,誰惹了他,不讓對方嚐遍這世上所有的痛苦,他絕對不會讓那人解脫。
莫思歸扭開臉,“哼!有種來呀,誰怕誰!”
盛長纓一臉自求多福的表情,把煎好的藥分別倒進碗裡,叫幾個僕役進來分別送到各個屋裡。
“慢著慢著!”莫思歸把安久那碗藥留下,“反正惹我人也不是她,重新熬一碗吧。”
盛長纓揚起嘴角,把藥倒進木盆裡,重新撿藥。
玉府。
楚定江坐在暖閣中的上座,玉翩飛親手為他煮了一壺茶,“以茶代酒,敬楚兄一杯。”
“幹。”楚定江道。
一杯飲盡,玉翩飛道,“多謝楚兄相助,讓家姐脫險,使玉氏並了馮氏部分產業。”
“懸崖上的花,不是誰都敢伸手。”楚定江淡淡笑道,“玉當家亦沒有令楚某失望。”
這一戰,馮氏是受害者,但是三當家秦錚遠航未歸,馮氏兩位當家心虛,很快拋售了沿河的幾個碼頭。這幾個碼頭不大,於馮氏來說只是九牛一毛,可是加上玉氏原本有的兩個碼頭,就能夠掐住淮南東路水路的咽喉,有玉翩飛在,不久以後,整條水路定然都會歸入玉氏囊中。
玉翩飛的確很有膽量,火中取栗,拿著整個玉氏來賭。
賭成功了,但是同時玉氏也得罪了縹緲山莊,玉翩飛這次約楚定江來亦是為了此事,“以後還要仰仗楚兄了,楚兄若有什麼要求,只要玉氏能夠做到,無不從之。”
楚定江能夠對縹緲山莊下如此重手,不管他背後有沒有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