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跑了很久,安久用精神力感知身後確實沒有人追來才放慢腳步。
四周已無樹木,入眼是彷彿看不見邊際的枯黃草叢。安久調整喘息,待心跳平靜之後,隱約聽見有水流的聲音。
她便順著聲音往草叢深處去。行走其間,乾枯的草葉發出窸窸窣窣的碎裂聲,呼嘯的北風裡夾雜著冰粒,打在面上微疼。
昏倒之前還是陽光明媚,此刻卻是烏雲密佈,天地間陰陰沉沉,辨不出時間,然她憑著自己的感覺,認為昏迷不到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若是馬不停蹄的走,應該距離汴京有很長一段距離了。
枯草被風吹的嘩嘩作響,就在這聲音裡,忽而有一聲細微的不同。
安久摸到袖中的匕首,仔細辨別那一絲聲音的方向。
“莫緊張,是我。”沉厚而熟悉的嗓音乍響起,“你還記得我吧。”
安久辨出他的身份,“神武指揮使楚定江。”
“你竟知道我的名字?”一襲玄衣悄無聲音的出現在她面前不遠處,大風到了他的身邊就像是忽然消失一般,連一個衣角都不能吹起。
他就像是一個颱風眼,任四周狂龍怒卷,一襲玄裝站在那裡始終寧靜不起絲毫波瀾。
安久知道如果楚定江和那些人同夥,她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可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有放鬆戒備,“是剛才綁我的那夥人所說。”
楚定江沉默,彷彿在平復自己的情緒,許久才道,“那些人的勢力竟然已經深入到這種地步了。”
在控鶴軍的四個分支中,一般出面的是副指揮使。而指揮使的名字、秉性都不會隨便暴露,一些底層的暗影都無法得知,更逞論外人。
“那邊不知還能抵擋多久,你先跟我走!”楚定江道。
安久略略遲疑了一下,考慮到自己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路可以選擇,便跟了上去。
“你不必緊張,我在汴京埋伏多日,就為了引出他們。”楚定江話語隨意之中透出些許疲憊。這一次要付出的代價依舊很大,倘若得不到重要情報,他肩上的壓力又會重幾分。
沉默著走了一會兒。
楚定江頓足。“我帶著你吧,這種速度,沒半刻就被追上了。”
“好。”既然已經決定豁出去相信他。安久便不矯情。
楚定江攬住她纖腰,輕輕一躍,瞬間躍出七八丈。
他是內力性屬火,熾熱的體溫透過厚實的衣物傳遞到安久身上,她好似從冰天雪地裡一下子落到了火爐。有些燙人。
安久渾身不舒服,但正行在途中,她沒有亂動。
半個時辰之後,楚定江帶著她到了一處山谷中的宅院。
暮色濃重,院中透出橘黃的光。
兩人輕盈落在前院,不等人上來盤問。楚定江便出示令牌,高大的身軀把安久當的嚴嚴實實,沒讓任何人瞧見她的容貌。
無人阻攔。
楚定江領著她進了一間屋子。
裡面擺設齊全。像是一戶富足人家的屋舍,而非一個冰冷無情的殺手巢穴。
屋內爐火燒的正旺,溫暖如春,黏在身上的冰粒子瞬間化作水珠滲進衣內,衣裙潮乎乎的貼在身上。
楚定江撤下斗篷。顯露出矯健的身姿。
他翻過桌上倒置的杯子,一邊倒水一邊道。“或許你還不知曉,梅氏智長老被關押了。”
那瘋子的內力屬性與智長老相同,同屬水系,又都痴愛弓道,天底下很難有這樣的巧合。
安久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因此只是平靜道,“那個內力屬水系的弓道高手不是他。”
“我知道。”楚定江將一杯水推到她面前,漠然道,“但不會有第三個人相信。”
氣氛有些奇妙,安久與他分明不熟,可是此時此刻的的對話卻像是認識許久一般,“出了什麼事?”
楚定江怔了一下,隨即自嘲的笑了一聲,“我竟然淪落到和一個小娘子抱怨!”
安久對楚定江的嫌棄很有意見,但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便決定忍住一些不中聽的話,“不要自怨自艾了,我聽的也很勉強,不樂意說就別說!”
楚定江未接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安久鋒利的性子,上一回因為強擄她去對付化境弓道高手還曾被她刺傷。
“方才接觸綁你的人,可知那兩人的身份?”他補充道,“抑或有什麼特徵?”
“一個是瘋子,一個叫崔易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