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梅嫣然拉著梅久跪下,急促的道,“久兒,快給太祖母磕頭。”
梅久從記事起就沒有見過母親這樣失態過,不,是從來沒見過母親如此恐懼,她不敢怠慢,忙依言磕頭。
安久何曾對誰屈膝?!何況這個老人無處不在的肅冷之氣,讓安久極度戒備。
這是殺過很多人才會有的氣息。
安久試圖控制身體,但一念閃過,又放棄了,任由梅久做出這個讓她倍感屈辱的動作。
老太君不曾理會梅久的動作,只看著梅嫣然道,“你天生聰慧,當能揣測我今日來的目的。”
“祖母!”梅嫣然雖然恐懼,但是語氣裡卻沒有任何猶豫遲疑,“只要放過久兒,我願付出一切代價。”
梅久猛的抬起頭來,不安的喚道,“母親。”
老太君是指微微一動,沉默了許久突然嘎嘎笑了兩聲,“分明懼怕,竟敢反抗!嫣娘,你向來都是瞧起來膽小如鼠,實際上整個梅氏沒有比你膽子再大的了!”
“祖母,久兒不懂武功。”梅嫣然示弱,“只求祖母放過她。”
“傻孩子。”老太君的聲音突然溫和起來,像個普通老人般,然而出現在這等場景,便顯得十分怪異,“你一心讓她變得懦弱,這個世道,軟弱之人命如飄萍,沒有你,她日後的境遇亦不會比跟著我好。”
“手上沾染人命,心便不會安寧。”梅嫣然殺過人,而且不止一兩個,“我在外面從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睡覺永遠睜著一隻眼睛,我不想久兒過上這種日子。”
“哈哈哈!”老太君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到聲音更加嘶啞,“你很聰慧,但是記性不好!或是……你根本不瞭解自己閨女?”
她指的是梅久射殺武師的事情,梅久手上早已沾上人命。
“不一樣!”梅嫣然辯駁道,“為了求生殺人和以殺人為生,根本不一樣!”
“我們都是為了求生才殺人!”老太君的氣勢陡然凜冽,“若心堅不可摧,刀劍下亦能尋得安寧,若心彷徨無依,再平靜亦能生出懼怕。我今日多言,是看在祖孫一場的份上,既然你這個娘不能教她無所畏懼,從明日起就由老婆子來教!”
老太君既然親自前來,便沒有逆轉的可能,事情突然進展到這個地步,超出了梅嫣然的預料,她已放棄掙扎,只想弄明白原因,“族中為何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
“朝中局勢不佳,族中決定兩年後再送一批人進控鶴院。”老太君毫不隱瞞。她微微側臉,像是把目光放在梅久身上,“懵懂無知的孩子進了那個地方,無非就是一個死字,智長老讓我過來,是出於殷切希望,我不逼你,自己看著辦吧。”
智長老一生在追尋弓道的巔峰,他如果一直對梅久抱有希望,就不會放任她學到一半便被送到控鶴院中,哪怕只能多留幾年也比兩年之後就送到控鶴院送死強。
老太君意思很清楚,智長老看中梅久在弓道方面的天賦,又覺得梅久骨子裡太懦弱,所以才請老太君幫忙教導梅久,使其心智堅強。
“我明白了。”梅嫣然很快冷靜下來,懇切道,“還請祖母多寬限幾日,容久兒準備。”
“嬌氣!”老太君斥責,人已經如鬼魅躍上房梁。
梅嫣然渾身像是被抽去力氣一般,癱軟在地上。
梅久伸手扶住她,焦急又擔憂,“娘,你怎麼了?”
無知者無懼,梅久只看見老太君詭異的裝扮,並未感受過她的殘忍,所以只被那種無形的氣勢所震懾,心中的恐慌遠不及梅嫣然。
緩了許久,梅嫣然才幹澀的道,“無事。”
然而就在說話的同時,眼中瞬間匯聚霧氣,淚水毫無預兆的落下來,她伸手捂住臉,狠狠的抹掉水跡,緩緩吐出一口氣。
“娘。”梅久扶她起身。
“久兒,娘沒用。”梅嫣然喃喃道。
她帶著梅久逃出梅花裡時,遭遇天羅地網的追捕,她曾藏匿在深山老林裡一載,顛沛流離,然後在距離汴京不遠的揚州落腳,由於被追捕,她只能深居簡出,能做的營生極少,可她憑著自己的智慧和一雙手在夾縫中打拼,讓梅久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那時候的生活雖然苦不堪言,她卻覺得渾身充滿力氣,而現在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絕望。
梅久倒了杯水遞給她,“娘,你莫說這樣的話,我知道你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我養大有多不容易。”
梅嫣然接過茶水抿了兩口,喉嚨裡的幹痛有所緩解,“老太君是我的親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