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李宗仁開口了,淡淡的語氣,還帶著些廣西土音:“說罷!到底怎麼回事兒?”這麼一開口,屋子裡面沉悶壓抑的氣氛似乎就變得舒爽了許多。
那胖子趕緊抹了一把汗,恭聲道:“回稟德公,事情已經查清楚,是軍需處副處長程滿坤,夥同軍械庫管理人員倒賣軍火……”
李宗仁不耐煩的揮揮手:“何應舉少將!我不聽你這些廢話,也不管你找誰來當這個替死鬼,我只問你一句,三十一師那批軍火到底怎麼樣?”
那胖子少將何應舉心道:“誰承想這麼個小事兒竟然驚動了您這位大神,看來以後臺兒莊那邊的軍火動不得了,下面這幫小崽子,做事兒一點也不乾脆利落,害得老子這次親自出馬!”
何應舉趕緊道:“三十一師將士在前線為國拼殺,職等也不能扯後腿,今天晚上七點之前,所有軍火都能運送到臺兒莊前線。”
李宗仁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是毫無表情:“這次不會再出什麼岔子了吧?”
何應舉連連道:“不會了,不會了!”
李業翎冷哼一聲:“滾吧!”
看著何應舉晃晃悠悠走出去的背影,這位素來儒雅的司令長官臉上也露出一絲掩不住額猙獰:“孫連仲,池峰城,我李德鄰對不起你們啊!何應舉,你竟然敢幹出這樣天怒人怨的事兒來,哪怕你是何應欽的表哥,老子也要斃了你!”
臺兒莊,某大院,地下窯洞裡。
李業翎和仵德厚對面而坐,旁邊還坐著副營長趙志道和幾個連長,雖然藏在地窖裡,但是還是能不斷的聽到外面傳來的隆隆的炮聲。每傳來一聲炮響,像是一柄大錘一般,敲在李業翎的心頭,讓他的心裡,彷彿滲出血來。
每一聲炮響,都代表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但是他們死不得其所,他們不是死在敵人的炮口下,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下啊!
李業翎眼珠通紅,自從於俊才死了到現在,他一直是這個狀態,心裡幾乎已經快要沒有了憤怒,只剩下無盡的悲哀還有毀滅的**!如果不是軍需處的那些人搞鬼,如果那批軍火按時運送過來,那麼自己就可以率領敢死隊進行衝鋒,徹底把日軍擊潰,把日軍趕出莊子裡,那樣的話,日軍的炮擊又有何意義?
就算是把日軍趕不出莊子裡,那樣和日軍僵持著,廝殺著,鬼子的炮兵投鼠忌器,也是不敢開炮的!
但是沒有,軍火被那群狗官給貪汙了!於是兄弟們只能固守臺兒莊,用血肉之軀抵擋日軍的炮火,萬幸的是,土圍子裡的日軍沒有等到援軍的到來,因此也沒有反攻,否則的話,情況不堪設想。
地窖裡面氣氛極為壓抑,沒有人說話,偶爾兩人視線相對,也是趕緊移開。在地窖中都能感覺到外面的震動,不時的會從地窖頂上掉下一片片的土灰碎石,地下尚且如此,那那些固守在上面的戰士們呢?
良久,良久,炮擊的生意似乎變得稀疏了一點,很久才能聽到一聲,仵德厚站了起來,乾澀道:“弟兄們,上去看看吧!鬼子的大炮停了……”
眾人站了起來,都是心裡一輕鬆:這該死的一天終於過去了。
上了地面,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天空變得黑濛濛的,再加上今天是陰天,因此可視度格外的低。
剛上了地面,走出院子,就看到有傳令兵報了信:“軍火已經運到。”
眾人神情都是漠然,還帶著一絲嘲諷,現在送來,有什麼用?
軍官們去視察前線陣地,土圍子裡面的日軍依舊是在頑抗固守,他們人數也沒見多多少,顯然日軍的援軍還沒有到來。看到這裡,仵德厚等人心裡升起一絲希望,這樣的話,這這仗還有得打。
在今天的炮擊中,三營傷亡了將近一百多人,幾乎是三營倖存人數的三分之一弱。但是大家對這個結果很驚詫,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日軍這麼囂張的一天炮擊,死了這點人,真不算多。一問之下才明白,官兵們捱了一天的轟,也都學乖了,乾脆就躲到靠近土圍子的那些屋子院子裡去,外面的日軍炮隊怕誤傷友軍,便不敢朝這個方向開炮,這也使得很多國*軍官兵躲過一劫。
而且臺兒莊的建築也是功不可沒,全是石頭建成的屋子,有效地抵擋了炮擊。
不過饒是如此,看著那些受傷的兄弟們,李業翎的心裡也是不可抑制的燃起熊熊怒火。
站在陣地,遙望遠處,那牆外的某個地方,就有一處耀武揚威的日軍炮兵,似乎正喝著他們那度數連啤酒都比不上的清酒,載歌載舞,慶祝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