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麼?”嬴壯震驚了!身為王族子弟,又在宮中二十一年,與嬴蕩更是朝夕相處十餘年,宮廷對於他沒有任何機密可言,如何竟不知道嬴蕩不是惠文後所生?一時間,嬴壯懷疑嫂娘長久寡居而失心瘋了。他走到石欄邊,親切地攬過嫂孃的頭,想象以往那樣撫慰她,誰知這張被他轉過來的臉卻令他大吃一驚——曾幾何時?往昔豐滿白皙的臉龐竟變得憔悴如刀削,片片老人斑竟是清晰可見!亮如秋水的一雙大眼也變得空洞乾涸,雖然沒有一絲淚水,可那冰涼的目光卻令嬴壯不寒而慄!
“嫂娘……”嬴壯一陣酸楚,猛然摟住了惠文後,又驟然放開猛然跪地,“娘!嬴壯便是你的親生兒子!你便是嬴壯的親孃!”
惠文後慈愛地撫摩著他的臉頰:“你啊,本來就是我的兒子。”嬴壯愣怔了,他不知道惠文後的“本來”是一種愛意還是隱藏著更大的秘密?一時竟只是流著淚連連點頭。惠文後卻是一聲輕輕地嘆息:“起來了,說給我,他們為何不讓我見蕩?”
嬴壯默然一陣,一咬牙低聲道:“蕩,已經,死了……”
惠文後無聲地張了一下嘴,便軟軟地倒在了嬴壯的懷裡。嬴壯連忙抱起惠文後大步走到池邊石亭下,將她放到石案上躺平,輕輕地掐著她的人中穴。片刻之後,惠文後睜開了眼睛抓住了嬴壯胳膊:“說,蕩是如何死的?”
望著惠文後空洞的眼神,嬴壯斷斷續續而又點滴不漏地敘說了嬴蕩的慘死經過。惠文後靜靜地聽著,沒有一次打斷,也沒有一滴眼淚,直到嬴壯說完,她依然悄無聲息地躺著。嬴壯太熟悉嫂娘了,什麼也不說,只是握著她一雙瘦削的手,默默地守候著。
“壯啊,抱我,到寢室去。”良久沉默,她終於氣若游絲地開口了。
嬴壯輕輕抱起了惠文後,穿廊過廳來到了熟悉的寢室,侍奉她飲下了一盞滾燙的藥酒。惠文後一身大汗之後,終於坐了起來,突兀一句便是:“嬴壯,你敢不敢做秦王?”
嬴壯渾身一震!他此來宮中,不正是為的求得太后支援麼?可從在碧池邊看見惠文後倏忽蒼老容顏,卻竟是什麼也忘記了,只想永遠守在嫂娘身邊,永遠做她的兒子。此刻惠文後突兀一問,他方才恍然醒悟:“娘,這是敢不敢的事麼?”
惠文後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帳帷後拿出一方生滿綠鏽的銅匣:“老法子,開啟!”
嬴壯幼時很是頑皮淘氣,整日用一支銅棍兒鼓搗宮內能見到的各種帶鎖銅匣,總是要開啟方才罷手。惠文後寢宮的帶鎖箱匣雖不如王室書房多,可也為數不少,久而久之,竟被他全部鼓搗開了。秦惠王知道後又氣又笑,有次拍著書案一隻秘詔銅箱板著臉道:“一個時辰,你小子要能戳騰開這隻銅箱,賞你一口好劍。”嬴壯高興得連蹦帶跳,拿出那支五寸長的銅棍兒,饒有興致地鼓搗了一個時辰,卻終是沒有開啟,便噘著嘴巴老大不高興:“大哥,再給半個時辰,再要打不開,我永不開鎖!”秦惠王卻笑道:“給半個時辰也可,只是無論開啟與否,都得洗手。”嬴壯二話不說,點點頭立即埋頭折騰,過得片刻,竟是生生開啟了那隻機關重重的銅箱。
惠文後卻不管秦惠王的“洗手”禁令,依然有意無意地放些不打緊的帶鎖鐵箱銅匣在寢宮裡,讓嬴壯偷偷地消磨時光。可嬴壯也忒煞怪,從此竟是一鎖不開,整日只是練那口月牙兒似的吳鉤,十幾年下來到加冠時,竟又練成了罕有敵手的鐵鷹劍士,除了力道,竟是絲毫不比嬴蕩遜色。正因多年不練開鎖了,嬴壯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開啟這把鏽鎖,心中便不禁暗暗道:“若能開啟這把鎖,便是上天讓我成就大業。”
“看看,這是誰個物事?”惠文後笑著一抖衣袖,手心中竟是一根亮閃閃的銅棍兒。
“娘!”嬴壯心頭頓時酸熱了,這支早已經被他遺忘的銅棍兒竟被惠文後珍藏如斯,雖是生母亦未必能為,況乎一個太后?終於,他小心翼翼地拿過銅棍兒,小心翼翼地插進鎖孔,稍一擺弄,銅匣竟“嘭!”的一聲彈開,紅綾內匣頓時映在眼前。
“娘,這是甚個物事?”嬴壯竟是一陣莫名其妙的惶恐。
“自己看。”惠文後冰冷一句,便再無下文了。
嬴壯小心翼翼地掀開紅綾內匣,只一瞄,雙眼便頓時放光,一隻虎形兵符赫然在目!
惠文後淡淡問:“夠不夠?”
嬴壯向惠文後肅然跪倒:“娘!八千兵馬,與兒足矣!”
“起來,去吧。”惠文後輕輕一嘆,“記住了,我不是你娘,不許亂叫。”一轉身竟看也不看嬴壯一眼,便飄然去了。嬴壯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