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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部分

一瞥,便笑吟吟坐在了呂不韋身旁。

“王陵將軍見我何事?”呂不韋淡漠地笑著。

“末將蒙武,受命任離石副將,臨行受異人公子之託,特來拜會。”

“啊啊啊,蒙武。”呂不韋茫然地應著。

“嬴異人小子何在?”毛公突然拍案,“不會走路麼!”

“稟報呂公,”蒙武肅然躬身,“異人公子與公同逃同戰,負傷六處,回咸陽後先在末將府下臥榻療傷,稍見好轉便堅執住到了城南呂莊;得知末將北上赴任,公子請得秦中名醫扁鵲弟子與末將一同前來為公醫治;另則,公子專門致書呂公。”蒙武從皮袋中取出銅管捧上,卻被黑著臉的毛公截了過去。

呂不韋目光驀然一閃:“將軍是說,公子沒有回太子府?”

“呂公明察。”蒙武又是肅然躬身,“末將護送公子回秦,本當立即稟報太子,然公子卻堅執要末將說他留在了離石療傷,不讓父母知曉他回到了咸陽。末將問其故,公子答說:呂公性命之憂,異人安可獨享富貴哉!念及同年同窗情誼,末將成全了公子心意,只對秦王與太子覆命說呂公與公子已經接應回秦,皆在離石療傷。是故公子一直未曾拜會父母。”

呂不韋默默點頭,淡漠木然的臉膛第一次漾出了一片舒展的笑容。毛公恰恰抬頭將一方羊皮紙啪地拍到案上:“好!小子尚算有心也!”呂不韋瞥得一眼羊皮紙喟然一嘆,一句話不說又是默默點頭。

蒙武去了,大帳中一片沉寂。呂不韋輕輕一聲嘆息又是悠然一笑:“毛公啊,異人能有此番心意,不韋雖死足矣!”正在飛快眨眼的毛公突然拍案一陣大笑:“嗚呼哀哉!你老兄弟沒看出此中蹊蹺麼?”呂不韋堪堪舒展的臉膛倏忽一片陰沉:“老哥哥是說,異人有假?”毛公神秘兮兮地一笑:“嘿嘿,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小假大真,真假交混,妙哉妙哉!”呂不韋心緒陡然低落又是一副茫然神色:“輸了,賠了,而已,何須驚怪?”“錯也錯也!”毛公連連拍案,“誰輸了賠了?大贏也!你混沌還有個底麼?”“好好好你便說,我好了好了!”呂不韋突然焦躁起來,直瞪瞪看著毛公。

“嘿嘿,嚷不嚷都沒跑,終歸大好事也!”毛公也直瞪瞪盯住呂不韋雙眼,“你可聽好:其一,那位秦國的扁鵲弟子早做了太醫令,嬴異人小子剛回咸陽,請得來麼?其二,這封皮書之筆法近乎嬴異人,卻絕然不是嬴異人!莫忘了,老夫可是那小子老師也!其三,異人果真深明大義,如何能棄公先去?既棄公先去,如何能突兀回到呂莊?其四,這個蒙武可是秦軍有為大將,縱是敬公而拘謹,也不當滿面憂思欲言又止……嗚呼哀哉!你老兄弟究竟進耳朵沒有也!”

呂不韋兩眼發直默然不語,良久突然拍案:“說!四假可證何事?”

“天也!老兄弟終是醒了,醒了!”毛公揮著竹杖手舞足蹈地在帳中胡亂蹦了兩圈,呼呼喘息著大盤腿坐下壓低了聲音,“老夫不會看錯:假後有真!”見呂不韋只目光爍爍不說話,毛公便掰著指頭連珠開說,“不奉王命太醫令不能北來,此其一。無得授意,不會有人為那小子代筆,縱然有人代筆,以蒙武將軍之持重也不會自承信使,此其二。小子原本未回呂莊,便是不想回呂莊,不想回而能居住蒙氏府邸,必是蒙武贊同;兩人一致而能突兀搬回呂莊,絕非那小子與蒙武忽然轉向,必是上意所迫,此其三。蒙武對呂公敬重有加卻又心事重重欲言又止,除卻歉疚之心,背後必有隱情,此其四。凡此等等,可見背後總有上手操持。上手者何人?不是太子便是秦王!老夫看秦國老太子平庸,隱身而操此事者,必是老秦王嬴稷!你老兄弟說,是也不是?”

良久默然,呂不韋淡淡漠漠地笑了:“秦有今日,天意也,人事也。”

“沒勁道!不與老夫大飲兩爵?”毛公黑著臉嘟噥一句。

“我,我只酸困,想睡,睡……”喃喃未了,呂不韋便軟軟倒臥在了地氈。

“小女子出來!”毛公嘿嘿笑著用竹杖敲了一下棋盤,對剛剛掀開後帳簾布的侍女板著臉低聲吩咐,“扶呂公進帳,扒去衣物使之安臥。記住守在帳口,不許任何人任何動靜叫醒驚醒呂公!”健壯的侍女答應一聲抱起呂不韋便進了後帳,毛公對悄無聲息的煮茶女一揮竹杖做個鬼臉便匆匆出帳去了。

帳中鼾聲大起……呂不韋忽然化做北溟之魚,鯤鵬漂游茫茫蒼穹,翼若垂天之雲,扶搖直上九萬里,俄而又化鴻毛一羽,揹負青天隨風遨遊蒼蒼塵寰便在眼底,蓬間雀唧唧喳喳議論著溪邊蜩鳩咕咕囔囔嘲笑著,忽見日月大出而爝火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