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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5部分

詔,不明;其二,全部遺願,未完;其三,未用印璽,不成正式。如此殘詔,當真是千古未見也……”

“廷尉明斷。”李斯拍案,“依據法度,此等詔書素來不發。”

“若依此詔,朝局將有三大變。”姚賈目光爍爍發亮,依舊慣常性地掰著指頭,“其一,扶蘇繼位皇帝;其二,蒙恬掌天下兵權;其三,蒙毅執掌皇城政務……然則,丞相還是丞相,丞相倒是無須憂心也。”

“賈兄至明,何周旋於老夫哉!”李斯淡淡一笑,“蒙恬掌兵,一時計也,賈兄焉能不知?九原大軍之中,尚有個武成侯王離。將兵大權交於王氏之後,領政相權交於蒙恬之手,廷尉重任交於蒙毅之手,如此轉換,這殘詔佈局方算成矣!賈兄大才,可曾見過如此神異手筆:淡淡兩句,釐定乾坤?”

“蒙毅?任廷尉?”姚賈臉色有些難堪。

“當年,蒙毅勘審趙高之時,陛下已經有此意了。”

“如此說,陛下善後,將我等老臣排除在外?”姚賈臉色更難堪了。

“此中玄機,各人體察也……”李斯淡淡一句,言猶未了卻不說話了。

兩人對坐,默然良久,誰也沒有再說話。在李斯看來,對於頗具洞察之能的姚賈,到此為止足矣,至於本人如何抉擇,用不著多說,更不宜說透。在姚賈看來,李斯已經將最軸心的情形真實,更將另一種廟堂架構清晰點出,到此為止足矣,用不著究詰背後細節。月上中天的時分,李斯站起來,一拱手默默地走了。姚賈沒有留,也沒有送,愣怔枯坐直到東方發白。

次日午後,姚賈剛剛醒來,便接到丞相府庶務舍人送來的一卷官書,敦請姚賈搬到廷尉別署。姚賈立即注意到,官書是以“丞相兼領皇帝大巡狩總事李斯”的名義正式送達的書令。也就是說,這是一件公事,姚賈將從李斯的私行隱秘安置中走出來,正式入住甘泉宮特設的九卿別署庭院。顯然,此舉含意很是清楚,姚賈只要住進廷尉別署,處置皇帝喪葬的大政公事便要開始了。依著當時的浩浩戰國遺風,姚賈有兩個顯然的選擇:一則是以未奉正令而來為由,立即返回咸陽待命,並不會開罪於李斯;一則是將密行化作公務,立即入住廷尉別署而開始公事,亦屬正常。也就是說,姚賈願否與李斯攜手,這是第一個實際而又不著痕跡的輕微試探。姚賈立即意會了,李斯這個試探很是大度,也很是老到,既給了姚賈充分的抉擇自由,又向姚賈透露出一種隱隱的意圖——後續大業,李斯並不強求於任何人,志同則留,志不同則去。

“好。搬過去再用飯。”散發未冠的姚賈淡淡應了一句。

搬入幽靜寬敞的山泉庭院,姚賈從隱秘行徑的些許鬱悶中擺脫出來,心緒大見好轉。用過午膳,姚賈在山泉林下漫步良久,暮色降臨方才回到庭院。姚賈預料,夜來李斯必有大事會商,晚湯後便正式著了冠帶,在庭院中漫步等候。孰料月上中天。門外動靜全無,姚賈陡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煩躁,便索性大睡了。次日清晨梳洗之後,姚賈正欲徑自遊山,丞相府的侍中僕射卻到了。

侍中,原本是西周官號,職司為侍奉於天子殿中也,故名。秦帝國之侍中,亦稱丞相史,則是開府丞相的屬官,無定員,幾類後世的秘書處。侍中職司,主要是往來於丞相府與皇帝政務書房以及各種朝會之間,代丞相府稟報各種政務於各方,同時主理丞相府一應書令公文。侍中署的長官,是侍中僕射。今日侍中僕射親自前來,自然是正式公事無疑。姚賈雖然不耐李斯如此一緊一鬆頗具玄虛的方式,卻依舊正了衣冠迎到了廳堂。

丞相府的書令只有兩行:“著廷尉姚賈入丞相行轅,會商大巡狩善後諸事。”姚賈瞄得一眼,不禁皺起了眉頭,看了看侍中僕射。孰料那個侍中僕射恭敬地捧過了一卷竹簡之後,便低頭垂首站在旁邊不說話了。一時間,姚賈覺得李斯頗有些詭異。以常心論之,此前試探尚屬正道,此次試探,則有些不可思議了。當此之時,最急迫的大事莫過於皇帝發喪,而發喪第一關,便是廷尉府主持勘驗皇帝正身而確定皇帝已經死亡。為此,所謂的大巡狩善後諸事,分明便是這件實際大事,豈有他哉!更何況,李斯已經在第一次會見時明白對姚賈告知了皇帝病逝訊息,何以丞相府書令不做一道公文下達,而要隱藏在會商之中或會商之後?如此閃爍行事,真叫人哭笑不得也。

然則,一番推究之後,姚賈的心漸漸沉下去了。李斯如此做法,只能說是再次做最實際的試探——姚賈究竟願否與李斯同道?若姚賈“奉命”趕赴丞相行轅,則李斯必然正式出具書令,進入發喪事宜;若姚賈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