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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2部分

……

三日之後,陰山大草原見證了一場亙古未見的盛大葬禮。

扶蘇身死的訊息,不知是如何傳開的。晝夜之間,沉重嗚咽的號角響徹了廣闊的山川,整個大草原震驚了,整個長城內外震驚了。正在尋覓窩冬水草地的牧民們中止了遷徙流動,萬千馬隊風馳電掣般從陰山南北的草原深處向一個方向雲集;預備歸鄉的長城民力紛紛中止了南下,萬千黔首不約而同地改變了歸鄉路徑,潮水般流向了九原郊野……第三日清晨,當九原大軍將士護送著靈車出城時,山巒河谷的情境令所有人都莫名震撼了。霜霧瀰漫之下,茫茫人浪連天而去,群峰是人山,草原是人海,多姿多彩的蒼黃大草原,第一次變成了黑壓壓黔首巾與白茫茫羊皮襖交相湧動的神異天地。無邊人海,緩緩流淌在天宇穹廬之下的廣袤原野,森森然默默然地隨著靈車漂移,除了蕭瑟寒涼的秋風長嘯,幾乎沒有人的聲息。漸漸地,兩幅高若雲車的巨大挽幛無聲地飄近了靈車。一幅,是草原牧民的白布黑字挽幛——陰山之鷹,折翅亦雄。一幅,是長城黔首們的黑布白字挽幛——長城魂魄,萬古國殤。蒙恬與王離麻衣徒步,左右護衛著扶蘇的靈車。九原大軍的三十萬將士史無前例地全數出動了,人俱麻衣,馬盡黑披。十萬器械弓弩營的將士在營造墓地,十萬步卒甲士的方陣前行引導著靈車,十萬主力鐵騎方陣壓後三面護衛著靈車。大草原上矛戈如林旌旗如雲,轔轔車聲蕭蕭馬鳴,在血色霜霧中鐫刻出了雖千古無可磨滅的宏大畫卷……

巍巍陰山融入了血紅的露光霜霧,茫茫草原化作了血色的海潮激盪。②

※※※※※※

①公車司馬令,秦衛尉之屬官,職能有四:執掌皇城車馬進出,夜巡皇城,夜傳奏章,徵召公車。雖屬衛尉,實為皇城事務的要職之一。

②陝西綏德縣城內疏屬山巔,有扶蘇墓。史家王學理先生之《咸陽帝都記》第九章註釋條對其記載是:扶蘇基狀作長方形,長30米,寬6米,高8米,墓前碑刻“秦長子扶蘇墓”六字。城北一公里處.當無定河與大理河交匯處,傳為扶蘇月下憂國憂民處,名“涼月臺”;縣南一公里盧家灣山崖壁立,有水從空中落地成泉,傳為扶蘇自裁處,故名“嗚咽泉”。唐詩人胡曾有《殺子谷》詩云:“舉國賢良盡淚垂,扶蘇屈死戍邊時。至今谷口嗚咽泉,猶似當年恨李斯。”

另,《大清一統志》雲,綏德城內有扶蘇祠。《關中勝蹟圖志·卷三十》又云:扶蘇墓有陝西臨潼縣滋水村、甘肅平涼東寧縣西兩處。王學理先生認為,當屬紀念性假墓。

三、連番驚雷震撼洶洶天下之口失語了

雖是秋高氣爽,甘泉宮卻沉悶得令人窒息。

三公九卿盡被分割在各個山坳的庭院,既不能會商議事,更不能進出宮城。丞相李斯下達各署的理由是完全合乎法度的:先帝未曾發喪,正當主少國疑之時,約束訊息為不得已也,各署大臣宜敦靜自慎。每日只有一事:大臣們於清晨卯時,在衛尉署甲士的分別護送下,聚集於東胡宮秘密祭奠先帝。在低沉微弱的喪禮樂聲中,祭奠時一片默然唏噓,祭奠完畢一片唏噓默然,誰也不想與人說話,即或對視一眼都是極其罕見的事。祭奠完畢,人各踽踽散去,甘泉山便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在整個甘泉宮,只有李斯、趙高、胡亥三人每日必聚,每夜必會,惴惴不安卻又諱莫如深,每每不言不語地相對靜坐到四更五更,明知無事,卻又誰都不敢離去。九原沒有訊息,對三人的折磨太大了。

三人密謀已經走出了第一步,胡亥已經被推上了太子地位。大謀能否最終成功,取決於能否消除最大的兩方阻力:一是事實上的儲君並領監軍大權的扶蘇,二是以大將軍之職擁兵三十萬的蒙恬。若如此兩人拒不受命,執意提兵南下復請皇帝,那便一切都罷休了。因為,目下國政格局,即或是素來不知政事為何物的二十一歲的胡亥也看得明白:政事人事有李斯趙高,謀劃應對堪稱遊刃有餘,不足慮也;而對掌控國中雄兵數十萬,則恰恰是李斯趙高胡亥三人之短;若蒙恬提兵三十萬南下,則李信駐紮於咸陽北阪的十萬隴西軍也必起而呼應;其時,三人毫無回天之力,註定的,一切都將成為泡影。

“中車府令,可能失算了。”這日五更,最明白的李斯終於忍不住了。

“丞相縱然後悔,晚矣!”趙高的臉色麻木而冷漠。

“若不行,我不做這太子也罷……”胡亥囁嚅著說不利落。

趙高嘴一撇,李斯嘴角一抽搐,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沒搭理胡亥。

“久不發喪,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