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舉暴行駕輕就熟,很快便告結束。
《史記·項羽本紀》為坑殺找了一個同樣荒謬的背景理由:項羽的諸侯軍中多有當年服過徭役的軍吏士卒,當年秦軍吏卒對此等人“遇之多無狀”。是故,才有秦軍降楚後,諸侯吏卒乘戰勝之威,將秦軍士卒當做奴隸虐待的事發生。列位看官留意,章邯之“秦軍”原本並非傳統的政府軍,而是應急成軍的刑徒與官府奴隸子弟。刑徒原本便是苦役,而官奴子弟同樣卑賤,如此兩種人如何有權力對當年的山東徭役施以“無狀”虐待?再者,刑徒軍中縱有少量的官軍將士加入,亦決然不會人人都虐待過當年的徭役者,將二者等同置換,從而作為對降卒施虐的依據,顯然的荒誕。此等理由,只說明瞭此時尚存的一個歷史事實:除了項羽本人不可理喻的暴虐,諸侯復辟勢力對秦帝國的仇恨是一種普遍存在,項羽的瘋狂只是群體暴虐的發動點而已。
新安坑殺迅速傳遍天下,劉邦的函谷關守軍大為震恐。
項羽大軍抵達函谷關前,見關城大張“劉”字大纛旗,關門則緊閉不開。前軍大將黥布命軍士呼叫開城。可城頭卻現出了劉邦軍大將樊噲的身影,樊噲大喊著,沛公信守楚懷王之約,先入關中者王,項楚軍當自回江東才是。項羽聞報大怒,立即下令黥布軍與當陽君兩部攻城。項楚軍此時大非昔比,已經接手了章邯秦軍的全部重型連弩與大型器械,且仍由章邯軍殘存的弓弩營將士操作,攻城大見威力。而函谷關的劉邦軍,雖也有大型防守器械,然樊周兩將卻已經早早遣散了守關秦軍,劉邦軍士卒根本無法操持那些需要長期演練的防守器械。樊噲周勃更不知秦軍防守函谷關的獨有戰法,只以最傳統的滾木大無礓石與臂張弓射箭應對,根本無法抵擋在城外弓弩營箭雨遮蔽下的潮水般的攻城楚軍。不消半個時辰,函谷關便被攻破。樊噲周勃恐懼於項羽殺戮成性,早領著餘部軍馬向西逃竄了。此戰經過在史料中只有“擊關,遂入”四個相關字,足見其如何快捷了。
楚軍破關,項羽只覺又氣又笑,也不下令追殺,只揮軍隆隆入關。整肅數日,項羽大軍再度西進,終於抵達關中腹地,在驪山之北的戲水西岸駐紮了下來。項羽的中軍幕府,駐紮在一片叫做鴻門的高地上。此時,已經是十二月的隆冬時節了。
當夜,老范增領來了一個喬裝成商旅的人物來見項羽。此人乃劉邦的左司馬曹無傷。曹無傷神秘地對項羽稟報說:“沛公欲王關中,要拜子嬰為丞相!秦之珍寶,已經被沛公盡數擄掠了!”老范增陰沉著臉色說:“劉邦自來貪財好色,然入關中,財貨不取,女色不掠,其志不在小也!老夫曾教望氣者相之,言此人上有龍虎五彩之氣,此天子氣也。一少將軍當急擊勿失也!”項羽大怒,立即下了一道秘密軍令:整修一日,第三日攻殺劉邦軍。
不料,項羽的這道密令,劉邦卻意外地事先知道了。
項羽的一個叔父(季父)項伯,與劉邦軍的張良素來交好。得聞項羽密令攻滅劉邦軍,項伯匆匆找到霸上,勸說張良趕緊離開劉邦,或隨他投奔項羽,或另謀出路。張良說,如此不告亡去,不義也,容我向沛公一別。項伯不善機謀,隨張良來到中軍幕府,等在了轅門外樹影下,張良自己進去告別。張良匆匆來見劉邦,將項羽攻殺密令一說,劉邦頓時大為驚恐。張良此時才問,駐軍函谷關抵禦項羽,何人謀劃?劉邦坦誠地說了鯫生獻策自己決斷事,沒有絲毫隱瞞,只問張良該當如何。張良說,目下事急,只有先疏通項伯,再謀疏通項羽。劉邦忙問,先生如何與項伯熟識?張良說,項伯當年殺人在逃,他曾急難護持,於項伯有救命之恩。劉邦與人交接很見功夫,立即問張良項伯誰年長。張良說,項伯年長。劉邦立即說,先生為我請入,我當以兄長之禮待之。
張良出來一說,項伯雖有難色,終不忍負張良之恩,只有跟張良走進了幕府。劉邦恭敬地以事兄之禮相待,設定了匆忙而不失隆重的軍宴,以尊奉長者的一種叫做“卮”的酒器連連向項伯敬酒,熱誠盤桓,詢問項伯的壽數子女。得聞項伯有女未嫁,劉邦立即為自己的長子求婚。項伯感劉邦豪爽坦誠又尊奉自己為長者,又見張良殷殷點頭,便欣然允諾了。於是,兩人倏忽之間結成了婚約之盟。之後,劉邦說起了年來進兵諸事,末了無比誠摯地抹著淚水說:“劉季入關中,秋毫不敢有所犯,只登入吏民、封存府庫,以待上將軍前來處置。所以派軍守函谷關,無非防止亂軍流盜而已。果真抵禦,劉季能不親臨軍陣,而僅以兩個粗貨率軍麼?劉季日夜北望上將軍到來,豈敢反乎!敢請項兄為我說幾句公道話,劉季不敢背德也!”項伯大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