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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4部分

也。”又轉身對秦舞陽一笑揶揄道,“自家起身便了,莫非終歸扶不起哉!”秦舞陽眼見無事,一挺身站起,紅著臉嘎聲道:“我我我,我髮簪還給不給?”李斯忍住笑一揮手,帶劍將軍大步過來,遞過一支鐵簪,目光向李斯一瞥。李斯接過鐵簪一看,不禁笑道:“副使真壯士也!一支髮簪也如匕首般沉重鋒利。”秦舞陽原本氣惱自己吃嚇失態而被荊軻嘲笑,此刻牛勁發作,昂昂然揮著一隻空手道:“這髮簪,原本俺爹獵殺野豬的殘刀打磨!俺做髮簪,用了整整二十年,送給你這丞相如何?”王綰李斯見此人目有兇光,卻又混沌若此,身為副使,竟連眼前兩位大臣的身份也沒分辨清楚,不禁一齊笑了。王綰一拱手道:“鐵簪既是副使少年之物,如常也罷。上卿請。”荊軻雖則蔑視太子丹硬塞給他的這個副使,卻也覺得這小子歪打正著化解了這場意外危機,心下一輕鬆,笑著一拱手,又邁上了丹墀石階。

經過殿口平臺的四隻大鼎,是高闊各有兩丈許的正殿正門。

此刻正門大開,一道三丈六尺寬的厚厚紅氈直達大殿深處王臺之前,紅氈兩廂是整肅列座的秦國大臣。遙遙望去,黑紅沉沉,深邃肅穆之象,竟使荊軻心頭驀然閃出“此真天子廟堂也”的感嘆。在這瞬息之間,大鐘轟鳴九響,宏大祥和的樂聲頓時瀰漫了高闊雄峻的殿堂。樂聲瀰漫之中,殿中迭次飛出司儀大臣司儀,周時官職,《周禮·秋官司寇第五》雲:“司儀掌九儀之賓客擯相之禮。”沿襲後世。與傳聲吏員的一波波聲浪:“秦王臨朝——秦王臨朝——”接著又是一波波聲浪奔湧而來:“燕使覲見——燕使覲見——”荊軻回身低聲一句叮囑道:“秦舞陽毋須驚怕,跟定我腳步。”聽得秦舞陽答應了一聲,荊軻在殿口對著沉沉王臺深深一躬,舉步踏進了這座震懾天下的宮殿。

荊軻行步於中央紅氈,目不斜視間,兩眼餘光已看清了秦國大臣們都沒有帶劍,連武臣區域的將軍們也沒有帶劍,心下不禁一聲長吁。紅氈甬道將及一半,荊軻清楚地看見了秦王嬴政正從一道橫闊三丈六尺的黑玉屏後大步走出——天平冠,大朝服,冠帶整肅,步履從容,壯偉異常,與山東六國流傳的佝僂猥瑣之相直有天壤之別。然則,真正使荊軻心頭猛然一沉的是,秦王嬴政腰間那口異乎尋常的長劍!依荊軻事先的周密探察,秦王嬴政在朝會之上歷來不帶劍。準確的訊息是:自從嬴政親政開始,從來帶劍的秦王便再也沒有帶劍臨朝了。片刻之間,荊軻陡地生出一種說不清楚的奇特預感。

驟然之間,身後又傳來熟悉而令人厭惡的袍服瑟瑟抖動聲。

兩廂大臣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瞄向荊軻身後,其嘲笑揶揄之情是顯然的。

荊軻驀然回頭,平靜地接過秦舞陽懷中的銅匣,大踏步走到了王階之下。荊軻捧起銅匣深深一躬道:“外臣,燕國上卿荊軻奉命出使,參見秦王!”荊軻抬頭之間,九級王階上的嬴政肅然開口道:“燕國臣服於秦,獻地獻人,本王深為欣慰。賜特使座。”話音落點,一名遠遠站立在殿角的行人署大吏快步走來,將荊軻導引入王階東側下的一張獨立大案前,恭敬地請荊軻就座。

此時,司儀大臣又是一聲高宣:“燕國進獻叛臣人頭——”

話音尚未落點,行人署大吏已經再次走到了荊軻案前。荊軻已經開啟了大銅匣,將一個套在其中的小銅匣雙手捧起道:“此乃樊於期人頭,謹交秦王勘驗。”行人署大吏雙手捧著銅匣,大步送到了秦王的青銅大案上。荊軻清楚地看見,嬴政掀開銅匣的手微微顫抖著。及至銅匣開啟,嬴政向匣中端詳有頃,嘴角抽搐著冷冷一笑,拍案喟嘆道:“樊於期啊樊於期,秦國何負於你,本王何負於你,你竟白頭叛秦,寧做秦人千古之羞哉!”嬴政的聲音顫抖,整個大殿不禁一片肅然。寂靜之中,嬴政一推銅匣道,“諸位大臣,都看看樊於期了……”荊軻銳利的目光分明看見了嬴政眼角的一絲淚光,心頭不禁微微一動。

大臣們傳看樊於期人頭時,舉殿一片默然,沒有一聲惡語咒罵,沒有一句喜慶之辭。荊軻聽到了隱隱唏噓之聲,還聽到了武臣席區一個老將昏厥倒撞的悶哼聲。實在說,秦國君臣見到樊於期人頭後的情勢,是大大出乎荊軻與太子丹預料的。依太子丹與荊軻原來所想,秦王既能以萬千重金與數百里封地懸賞,見到樊於期人頭,必是彈冠相慶舉殿大歡,其種種有可能出現的失態,以及可能利用的時機必然也是存在的。荊軻也做好了準備,此時秦王若有狂喜不知所以之異常舉動,便要相機提前行刺。畢竟,要抽出那隻匕首是很容易的。然則,秦國君臣目下竭力壓抑的悲痛之情,卻使荊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