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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部分

。”蔡澤驀然瞪圓了一雙老眼:“文信侯此言何意?莫非王城有甚動靜?有人非議《呂氏春秋》!”“沒有。”呂不韋搖搖頭,“然則,恰恰是這動靜全無,我直覺不是吉兆。”

“豈有此理!”

“老哥哥少安毋躁。”呂不韋笑得一句,說了一番前後原委。

還在蔡澤一力辭官又奔走辭行之際,呂不韋便依照法度,將《呂氏春秋》全部謄刻足本交謁者傳車謁者,秦官,職司公文傳遞。傳車,有謁者署特殊旗幟與標記的公文傳送車輛。,以大臣上書正式呈送秦王書房。呂不韋之所以沒有親自呈送——那樣無疑可直達秦王案頭,並使秦王不得不有某種形式的回覆——意圖在於不使秦王將《呂氏春秋》看作一己私舉,而看作一件重大國事。謁者當日回覆說:秦王不在王城書房,全部二十六捲上書已交長史王綰簽印妥收。三日後,呂不韋奉召入王城議事,年青的秦王指著旁案高高如山的卷宗,順帶說了一句,文信侯大書已經上案,容我拜讀而後論了。後來直至議事完畢,秦王再也沒有提及此事。月餘過去,年青的秦王依然沒有任何說法。後來,呂不韋在王城之內的丞相專署不意遇見長史王綰,這位昔日的丞相府屬官竟是默然相對,最後略顯難堪地說了一句,秦王每夜都在讀書,只不知是不是《呂氏春秋》?說罷便抱著幾卷公文匆匆去了。直到三日之前,《呂氏春秋》一入王城便如泥牛入海。

“於是,你決意公開這部大書?”

“時也,勢也。”呂不韋喟然一嘆,“依秦王之奮發與才具,決然不是沒讀此書。沉沉擱置,分明大有蹊蹺。反覆思忖,呂不韋晚年唯此一事,此事則唯此一途,若是不為,老夫留國何用?倒不如重回商旅。”

“文信侯,不覺疑心過甚麼?”

“老夫一生陽謀,何疑之有?此乃時勢直覺也,老哥哥當真不明?”呂不韋啪啪拍著大案站了起來,在厚厚的地氈上轉悠著感慨著,“倏忽半年,朝局已是今非昔比矣!今日王城,竟能對你我這等高爵重臣封鎖了聲氣,要你不知道,便是不知道。僅此一節,目下之秦王便得刮目相看。說到頭,誰也駕馭不了他。你,我,《呂氏春秋》,都不行。唯有藉助民心之力,或可一試。”“既然如此,老夫更是不明!”蔡澤呷呷嚷著也站了起來,“你老兄弟看得如此透徹,卻何須擺這迷魂陣也?又是著書立說,又是公然懸賞,驚天動地,希圖個甚來!若無這般折騰,以文信侯之功高蓋世,分明是相權在握高枕無憂。要借民心,多行寬政便是。一部書,能有幾何之力?書既公行,民心又起,你卻還是憂心忡忡,怪亦哉!老夫如何看不明白?”

“非老哥哥不明也,是老哥哥忘了化秦初衷也。”呂不韋突然笑了,幾分悽然幾分慨然,“若欲高枕無憂,呂不韋何須拋棄萬千家財?今日剖說時勢,非呂不韋初衷有變也,有備而為也。將《呂氏春秋》公諸天下,先化民心,借民心之力再聚君臣之心,而後將寬政義兵之學化入秦法,使秦法剛柔相濟,真正無敵於天下……說到底,此乃一步險棋,不得已而為之也。”

“明知不可而為之!”蔡澤搖著頭嚷了一句。

“不爭也罷。”呂不韋淡淡一笑突然低聲道,“今日老哥哥已打過了開場,《呂氏春秋》從此與你無涉。不韋將老哥哥請回,只有一事:立即打點,儘速離開咸陽。”

“哎——!卻是為何?”蔡澤頓時黑了臉。

“綱成君!”呂不韋第一次對蔡澤肅容正色,“你也是老於政事了,非得呂不韋說破危局麼?三個月來,被太后嫪毐罷黜的大臣紛紛起用。山雨欲來,一場風暴便在眼前。秦國已經成了山東士子的泥沼,走得越早越好。你走,王綰走,王翦走,李斯走,鄭國也走。凡是與呂不韋有涉者,都走!實不相瞞,陳渲、莫胡、西門老爹與一班門客幹員,半個月前已經離開了咸陽。綱成君,明白了?”

“嘿嘿,我等都走,獨留你一人成大義之名?”

“糊塗!”呂不韋又氣又笑,“你我換位,我拔腳便走。換不得位,卻糾纏個甚?我在咸陽斡旋善後,你等在洛陽籌劃立足。兩腳走路,防患未然。”

“啊——”蔡澤恍然點頭一笑,“兩腳走路,好!老夫明晨便走。”

“不。今夜便走。”

蔡澤愕然片刻又突然呷呷一笑:“也好,今夜。告辭。”

望著蔡澤大步搖出庭院,呂不韋長吁一聲軟倒在坐榻之上。

次日清晨醒來,沐浴更衣後進得廳堂,呂不韋沒了往日食慾,只喝得一盅清淡碧綠的藿菜羹,不由自主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