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怕也無,反倒有多年積壓的嫉恨得以宣洩似的痛快,言辭愈發犀利刻毒,“那是因為你是二房過繼給三房的女兒,你從一出生都還沒來得及叫二房一聲‘父母’,就淪為我孃親手裡的一把刀了,我再說的明白一點,你根本就是我娘對付二房的利刃,你說,你的人生是不是一場笑話?哈哈……”
冷酷放肆的笑聲將溫馨暖人的婚房變成了令人驚怵的地獄。
“把我過繼給三房——是,是誰的主意?不可能是我的親生父母!”雲可馨恨恨的說著,眼睛前所未有的璀璨明亮,然而遍佈腹腔的劇痛讓她緊拽傅一航衣領的手鬆開,整個人也彎下腰去,跌倒在地,她執著的要答案,“誰的主意?”
“當然不可能是二房,他們哪捨得把自己的親生骨肉拿去過繼,只可惜他們二房怎麼可能是雲家族親的對手,”雲冉頭一低,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滿地掙扎的雲可馨,洋洋得意,“也是啊,若不是因為二房對你舔犢情深,毫無防範之心,我娘也不會那麼順利得手,透過你之手剔除你孃親了肚子裡的孩子,又透過你之手賣掉了姐姐雲嫣,而云恪——”
雲恪怎麼了?她的堂哥,不,她的親生哥哥,最為呵護疼愛她的哥哥,即便是二伯父、二伯母,準確的說,是親生父母相繼離世,雲恪是待她最好的人,他怎麼了?
“雲冉,別說!”久站一旁形同蠟像般的傅一航,忽然神色大變的驚叫出聲,“雲恪將軍的事別對她說。”
“快說!”雲可馨用盡渾身力氣吐出兩個字,彷彿眼前那對“璧人”不說,她便要死死糾纏。
雲可馨披頭散髮、一身白衣褻褲躺在地上,因為毒性發作,七竅出血,脖頸趨於僵硬,肩膀與腿部痙攣抽搐,纖小的身形被巨大的痛苦折磨的蜷縮成了弓形,活像幽冥界含冤而亡前來索命的女鬼,場面慘不忍睹。
耳邊傳來雲冉甜糯藏針的聲音:
“傅哥哥,你還替他們心疼什麼,雲恪將軍犯下通敵叛國之罪被判下獄,株連大房,今天近百來號人口腰斬於市了,這還不是我這個好妹妹助你一臂之力,才能得償所願?!還好我們有孃親,否則——”
“不——”雲可馨猛然翻過身子,瞪著滴血的眼睛,仰天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叫,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令人觸目驚心的血霧。
一臂之力?不可能!她絕不可能在明知對雲恪有害還會去做,這其中,一定隱藏著驚天陰謀!
血霧,在雲可馨眼前瀰漫,最後又滴落在她那慘白如紙的容顏,她的雙目無神,瞳孔泛散,卻死死盯住傅一航——她要痛斥,要追究,要問個徹底,然而“牽機”已然侵蝕了她的五臟六腑,掠奪了她的神智,氣息愈來愈微弱,直至悄無聲息……
第二章 重生
泰和十四年二月十一,深冬的黃昏,剛過申時就已垂暮,北風呼嘯,颳得樹枝“簌簌”作響,拂過人的臉龐冰涼刺骨,割肉般生疼。
鄂國公府邸,右向裡是一座大三院,南房是敞廳,繞過活屏,是又寬又深的巷道。巷道兩旁各有兩個黑漆木門,巷道盡頭是一扇月型門,門內一個大四苑,北屋祠堂正廳牆上掛著雲氏先人的遺像。
此刻宅邸正堂內,炭火縈繞,溫暖如春,周老太雙手交握於腹前,在堂內緩緩踱步,時不時帶著幾分陰陽怪氣的神情問身旁的丫鬟:“你說這次二房是生男還是生女。”
丫鬟攙扶著周老夫人,討好的笑道:“多子多福,自然是個大胖小子。”
周老太臉浮起一層陰霾:她的三個兒媳裡,大房孫如蘭生過兩個兒子云桀和雲堯;三房傅憐音生過一個兒子才八個月大就夭折,至今沒懷上,兩房姨太太常夢瑤和代春妮,前者生了個女兒雲冉就撒手人寰,後者至今不見動靜;四房是小兒子云天城,至今尚未娶親,也就沒有一兒半女,唯有二房夫人月紫芸最能生養,前頭已經生了一個兒子云恪和女兒雲嫣,莫不是前胎流產,這都已經是第四個了……
雖說多子多福,老有所養是好事,但這風頭也不能全讓二房給沾了,想到族老說二房光芒太盛,奪了其他三房的光,周老太的心頭就一片愁雲慘霧。
與此同時的南苑屋門外,站著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身著大紅純棉襖裙,梳著結維髻,簪著紫金五蝠釵,耳垂上銀珠子在月光下晃得人眼花繚亂,她全然不理會身旁進進出出的丫頭,對著裡屋望眼欲穿——裡面是即將臨盆的**奶月紫芸,裡面傳來月氏的尖聲痛叫——都生了兩個,還這麼裝腔作勢?!她心下鄙夷,卻一臉焦急擔憂的摸樣。
有丫鬟上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