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請他們進來。”
“是。”小廝應聲而去。
大房和二房陸陸續續進門,雲天揚讓丫鬟僕婦讓座看茶。只見他們當中有兩個小廝抬著個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跟了進來。
雲可馨先是看到母親手中抱著的九弟弟雲祁,已八個月有餘,虎頭虎腦,圓臉大眼,很是可愛——挺過了多病的數月,是顯得有些虛弱和乾瘦,但總算是熬過來了。
她心底真的很開心,也很安慰,再看父母、兄長和姐姐,個個笑逐顏開,眉開眼笑,心情愈發好了起來——九弟活了下來,母親不會自縊了吧?
可當她把目光停留在雲天佑身上,笑容消失:父親是在她八歲那年離奇亡故,並且她還是直到參加“二伯父”葬禮的那一天才得知他死了。
印象最深的是雲恪在摔靈時,看著傅憐音那充滿噬血仇恨的眼神,這其中又隱含了什麼真相?這一世九弟的存活真能避免一切慘事的發生嗎?
但為何她心裡還是這麼不踏實,總感覺有什麼禍事將要降臨到二房一樣。
而傅憐音和代春在看向雲祁,眼底瞬間閃過不平和憎恨:居然活下來了!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們都過來坐下吧,”雲天楊笑著招呼道,“今天是馨姐兒生辰,這會兒才剛開始,正好。”
“好的,大哥和大嫂先過去吧,”月紫芸和雲天揚站在剛搬進門的刺繡屏風兩邊,雲天揚看向雲可馨笑,“馨姐兒快過來看看二伯和二伯母送你的生辰賀禮。”
傅憐音起身,讓奶孃把小女兒雲筱抱去,她獨自牽著雲可馨走上前,漫不經心的抬手拂過那六扇精細刺繡、巧奪天工的屏風,鳳眸一眯:如此熟稔的飛針走線、精美絕倫的刺繡手藝怎的這般熟悉?
對了,有一次去二房“探望”九少爺時偶然見過月氏和六姑娘在刺繡……呵,還真是舔犢情深,可惜,我傅憐音就是不如你意!
與此同時,同樣盯著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的雲可馨心一動:這會是母親和姐姐的心意麼?傅憐音方才臉上抹過的陰狠以及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詭異都沒能逃過她的餘光——這賊婦又在打什麼主意?
“馨兒,還不快謝謝二伯母,”傅憐音只微垂一下眼皮看雲可馨一眼,就抬頭對月氏微笑道,“這禮物貴重的很呢,想必是二嫂的手藝了,”她嘴角一扯,莞爾變成了冷笑,“二嫂對侄女可真是‘細心’,我這當孃親的都不及你半分——”傅憐音微頓,瞥了雲祁一眼,好似給針刺了一下眼睫一顫,牙齒差點沒咬碎。
“三弟妹客氣了,”月紫芸自然聽得懂傅憐音的弦外之音,但也沒出語相激,畢竟今天是七姑娘的生日,不想弄得太難堪,她平靜的笑道,“我們再這麼‘用心’終究也只是盡點長輩的心意,三弟妹這個孃親一把屎一把尿的把馨姐兒帶大,期間的不易恐怕也只有我這同為人母的清楚,所以,三弟妹就別什麼‘不及半分’了。”
月紫芸話說的周全而得體,傅憐音反倒被噎得說不上話,想到過去被“掌摑”的教訓便忍了下來。
“二嫂說的是,今天是馨姐兒的生日,瞧我都說到哪兒去了,”傅憐音翻臉比翻書還快,之前一臉的淡漠和憎恨,這會兒已是慈眉善目,一派親和,“來,我們一起用飯吧。”
說話間,已然牽了雲可馨的手走向桌邊,招呼所有人。
雲可馨冷笑著撇嘴:真“賢惠”!方才傅憐音對母親那般溫柔可親的說話,若是前世的自己,指不定會以為“孃親”對“二伯母”是有多麼尊重,多麼和善呢!
“七小姐,快給長輩們敬酒,謝謝他們的賀禮,”代春妮就坐在孫如蘭對面,自從上次領教了大夫人的厲害之後,她路過大房都是低著頭的,生怕給孫如蘭逮著又來一番責難,她有意躲開孫如蘭含著憤恨的眼神,側臉看向雲可馨,笑道,“喝了酒,收了禮物,馨姐兒可就長一歲咯。”
用不著你貓狗兩張臉的擺譜!雲可馨暗自冷哼,同時因為聽到“酒”字,心被揪起,屏了呼吸:前世大婚之夜的那杯“牽機”酒給她造成的心理陰影深刻而長久,她到現在都忘不了那毒酒所帶來的巨大痛苦,那是永遠都揮之不去的夢魘!
因為人不夠高,她半跪在椅子上,不接代姨娘的酒盅,拿了雲天楊的,倒了杯水,對在坐長輩笑道,“可馨謝過大伯和大伯母的送給馨兒的衣裳和補品,謝過二伯和二伯母的屏風,兩份賀禮我都很喜歡,但馨兒還小,不勝酒力,就以茶代酒了。”
“馨兒真懂事。”雲天佑喝著酒,眼角溼溼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