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秦漁一直想不通。很多寂寞的夜晚,他將星星作為性幻想的物件,異常地興奮。甚至,他考慮過用卑劣的手段得到星星的身體。這也不能怪他,哪個青春期的男人受得了這種煎熬。可每次真正面對星星時,他卻沒有一點性慾的衝動,心中反而升起一種莫名其妙的寧靜。星星開心時,他更開心。星星傷心時,他更傷心。他的情緒,完全圍繞著星星的喜怒哀樂,他不想做任何讓星星不開心的事情,不想對星星有一點點的勉強,即使那些事情是他自己很想做的事情。
也許,這就是愛吧。最終,秦漁對自己說。
51
在星星面前,秦漁幹勁十足。兩人放下行李箱,再次打掃了一遍房間,將裡裡外外抹得明鏡似的,貼上牆紙,擺上相簿,儘可能地佈置得溫馨點。
星星住在裡面那間房,秦漁住在隔壁的那間房。
夜色漸濃。兩人在外面吃了晚飯,回來後就各自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沒有出去。忙了一天,確實累了,何況外面實在太悶熱了。
洗完澡後,秦漁坐在房間裡不知道做什麼才好。就一臺彩電,讓給星星了。想看書,卻又沒帶。再說,他心裡彷彿貓撓,癢得難受,靜不下心。
起身,出去,敲門。
等了一會兒,傳來輕盈的腳步聲,星星在房間裡問:“誰?”
“是我,秦漁。”
穿著睡衣的星星開啟門,望了一眼秦漁:“什麼事?”
秦漁有些不好意思:“我睡不著,想找你聊聊。”
星星“哦”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清沒有,讓秦漁進去,卻又自顧自地臥在床上看書。
房間裡很靜,也很清爽。秦漁隨手拿起一張星星的相片,瞄了瞄,又放回去了。
“躺在床上看書不好。”
“嗯。”星星應了一聲,卻依然保持原來的姿勢看書。她的身體,側臥在床上,勾勒出柔軟的曲線,玲瓏有致,別有一番風味。
星星看書看得很忘我,清純的臉上彷彿散發著一種淡紅色的光輝,雪白的脖子上戴著一條心形項鍊,胸部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看著看著,眼角就溼潤了,淚水輕輕溢位。
星星在看書,秦漁在看星星,看到她流淚,不禁感到好笑,搖了搖頭。以前,他也曾有看書看電視看得流淚的時候,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啊!現在,都不是小孩子了,可她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太投入了!
星星是一個很善良很容易被感動的女孩。想到這,秦漁追求星星的信心堅定了許多。他倒了杯冷開水,拿了毛巾,遞到星星面前。
星星看也沒看,擦了擦臉,低頭喝水。
“又在看《紅樓夢》?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要看這麼悲慘的書。”
星星抬起頭,彷彿秋波的明眸中籠著幾許憂鬱的煙雲,淡淡地說:“我喜歡看。”
秦漁瞄了一眼星星看到的情節,卻是第二十七回“黛玉葬花”。秦漁一向不喜歡《紅樓夢》,甚至可以說是討厭,對賈寶玉這種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天生有牴觸情緒。
星星輕吟:“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聽到“花落人亡”,秦漁心裡便有些擔憂,卻又不好當面說什麼,只得好言勸解:“星星,你不要太沉迷於《紅樓夢》了。小說這東西,原本只是個虛幻世界,當不得真的。”
星星嘆道:“我知道了。我剛才想起了沈嘉月。”
提到沈嘉月,兩人都噓唏不已。誰也想不到,沈嘉月這麼一個青春可愛的女孩,只不過是遇人不淑,竟然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別想那麼多了,世事無常,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造化,強求不得。”秦漁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簾透氣。
房子的庭院裡,種著一棵很大的槐樹。小時候,秦漁聽村裡的老人說過,槐樹,鬼木也,當庭而立,極不吉祥。不知道是不是這裡的風俗不同,房東竟然放之任之,沒有連根拔掉,結果瀰漫成一把大傘,倒也清涼。
槐樹的陰影下,彷彿蹲著一個人。仔細一看,正是房東。五十歲的房東正蹲在那裡,撅著屁股,竟然在磨刀。
他磨的不是鐮刀,而是鄉間的殺豬刀。看他樣子,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拼了命地磨,速度快,用力狠。
這麼晚,房東好端端地磨什麼殺豬刀,他家又沒有養豬?事實上,在這個城中村裡,別說豬,連雞鴨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