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邊撫摩著身邊兇狠的狗一邊喃喃自語,不知念著什麼。
“我想,我應該不用再愁眉苦臉了。雖然沒什麼頭緒,至少有線索了。就算不知道線索準不準確,總好過什麼都沒有,害我像無頭蒼蠅一樣,對不對窮奇?”他語氣興奮,似乎在大海中撈到一根救命稻草。
“嗚、嗚!”窮奇點頭。
愛獸的附和讓攝緹頗為高興,大掌在它頭上拍了拍,道:“今天高興,你自己撒野去吧,想去哪兒去哪兒,想吃什麼吃什麼,明天早點回來。”
“嗚?”窮奇的叫聲格外興奮。
“去吧去吧,當心別嚇到人。”攝緹又拍了它一下,站起。
的確高興呀,至少,他不必像傻瓜一樣從山上滾到山下,也不必從海邊摸到海底了,更不必為了找那副不知在哪兒的“東西”愁眉苦臉。找她準不準姑且不論,起碼一點,她能給他一個答案。
高興,很高興呀!
瞧著愛獸興奮地跳腳三步,他微笑默許它的離開。
“吼嗚——”低沉的吟叫後,龐大的獸影躍上屋樑,在彎月下化為一道烏光,轉瞬逝去——撒野去哦!
抬頭盯著細眉般的彎月,攝緹又往她消失的方向看了看,若有所思。
方才在店中捏住她的頜,雖說極快就遭到常毒藥……噫,好像叫常獨搖,雖說遭到他的打斷,指尖滑膩的觸感仍十分鮮明,白淨的小臉上有莫名的香氣,眼睛明亮有神,雙唇泛著健康的硃紅,微笑時一口黑牙……
呀呀呀!仰月而視的人驀然回神,撫過小臉的手不自覺放到鼻下聞了聞,隨後恍然驚覺,才發現自己的動作……太曖昧了。
憨厚的臉呆怔片刻,隨即咧出似笑非笑的怪異表情,抬在鼻下的手卻不曾收回。
一定是她的笑太突兀,他才會記得一清二楚。
對,一定是這樣。攝緹心中肯定。
白皙的臉本該有一口潔白的玉齒,她卻在如花的小臉上笑出兩排墨黑牙齒,不是存心嚇人是什麼?就因為笑容太突兀,才印在他腦海中,念念不忘……不是不是,是難以忘懷……嘖嘖,好像也不是,他難以忘懷個什麼勁?
側頭淡淡一笑,高大的身影轉向,往客棧走去。
找“東西”不能急,他可以慢慢來。
緩緩走著,時不時抬頭看看彎月,腦中的笑靨非但沒有消失,反倒越來越清晰。清晰到他以為,那倒懸的彎月,根本就是她彎唇一笑時露出的牙齒,很潔白、很明亮、很——
咦咦,月亮什麼時候變成黑色了?
管不了那麼多,他只知道,很高興,他很高興,明天再也不用愁眉苦臉啦。
還是很愁眉苦臉!
盯著滿街的黑牙齒,高大男子嘴角有些抽搐。
常氏生藥鋪的東西很好賣嗎?不過才一夜,為何滿街的人笑起來全是一口黑鬼牙?
一身布衣染塵,足蹬獸皮靴的攝緹,在正午時邁入藥鋪,如願看到纖細背影和一條烏黑的髮辮。
鋪裡有客三兩隻,她正向一位婦人解釋鋪裡的產品,小夥計打撥著算盤,丫環在臺後整理藥材,沒見到那位“毒藥”公子。
雙目一掃,攝緹嘆氣。
昨天堆滿藥櫃的白瓷小瓶已罄售一空,看樣子,廣州城的人很喜歡黑玉固齒膏,要不就是他們的牙齒太軟,必須藉著牙粉來堅固。
“客人,想買什麼?本店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小夥計招呼一聲,撥著算盤的手不知何時多了把掃帚。
啊,他的牙齒也黑了!
皺眉看他一眼,攝緹徑直走到送客的女子身邊。
“微涼姑娘。”他叫。
“客人想買什麼,小的向你介紹。若要黑玉固齒膏,請這邊;若想為家中夫人小姐買些洗頭洗臉的,也請這邊。”小夥計掃帚一橫,不讓他靠近。
常微涼回頭,明亮大眼對上一副愁眉苦臉後,露齒一笑,“禿寶,不得無禮。地面很乾淨,你拿掃把做什麼?”
禿寶悶悶看了攝緹一眼,(奇。書。網)沒見到昨天那隻狗,只得退開,用力掃起地來。
不顧小夥計的無禮,黑齒又閃了閃,“客人,想買什麼?”
很好聽,真的很好聽。
攝緹黑眸微閃,肯定昨夜繞在耳邊直到夜半的聲音,的確來自這位姑娘。
“在下攝緹。”她喚他客人,生疏得很,不知為何他竟然不高興。昨夜輾轉想了她一夜,卻不知她有沒有將他放在腦中,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