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隨?”
女子摸了摸臉,奇怪道:“怎麼,你現在才認出是我?”
“你、你、你……把眼睛閉上!”熒惑低叫。
“為什麼?”鎮隨好生奇怪的表情。
“你……你……你你你……”縮回眼睛,一拳重重擊上轎柄,熒惑咬牙,“姓月的,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倒乖,躲在轎子裡扮自在。”她終於明白月緯不出轎的原因了。
沒有白紗,沒有亂髮,今日的鎮隨黑髮高束,整張臉全露了出來,柔骨清姿,雙眉又細又彎……
去去,眉毛彎不彎是她家的事,眼兒亮不亮更加不關她的事,嗚……她、她原形畢露了啦……
可怕的透、骨、眼!
對陣——
狼咽族金光閃閃一排又一排,古骨族卻拉開城門,緩緩走出一道纖細的淺紫身影,紫影后,也不過不足二十個褐衣部眾。
蔑視,絕對是蔑視。狼咽首將叫罵一陣,手下兵士一波又一波的起鬨猥笑。
“喂,古骨族沒人了啊?!那隻該死的九尾雜毛狐呢?本帥這次可是特意為它準備了捕狐網,有種出來啊!”
“聽清楚了,你們的水尊就在我們手上,乖乖地讓出古骨城,饒他不死。”
叫罵聲中,一輛華麗戰車緩緩駛到陣前。狼咽兵士見此戰車立即停止叫罵,但過於喧鬧的聲音早已驚醒戰車內閉目假寐的男子,即使被粗魯地拉出戰車,他竟然還能衝臉色鐵青的灰髮男子道一聲:“又兄,早……啊,現在是正午了吧?”
又夜鳴狠狠眯眼,盯著這張不知死活卻柔美不減的臉,五指緊緊扣捏他的下巴,暗暗惱怒他的滿不在乎。
“他們沒將你放在眼裡啊,辰門!”將他的頭轉向城門方向,又夜鳴陰沉說道,“那女子……”
他的話未說完,原本雙手被縛、懶懶靠在戰車門上的男子忽地繃直身子,目不轉睛盯著那道淺紫身影,俊臉上顯出罕有的驚駭。
皓睞水眸,唇泛櫻彩,眉色淡淡彎如月,一縷深黃絲帶系出兩片蝴蝶形狀貼繞在女子高束烏髮上。紫裙勾出纖美腰身,玉臂光潔,輕薄的縷獸銀護腕猶如另一層肌膚緊緊攀扣。
雙腳分立,齊肩一字寬,女子負手而立,唇畔含笑。
“不、不可能。”狀似艱難地嚥下口水,未等又夜鳴有所回應,辰門已慌忙閃縮到他身後,急道,“不要讓她看見我,千萬不要讓她看見我。”
正驚疑他怪異的舉止,遠方隱隱傳來的巨響卻令又夜鳴不得不將驚疑暫放一邊。遠眺過去,見纖影輕拍手掌,抬頭吹了聲口哨。
“蹬!蹬!”
大地震動,似乎有某種東西從遠處跳過來。
“蹬!蹬!”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咚”地落在纖影身後。
黑漆漆的,什麼東西?又夜鳴凝神細端,卻聽身後一道顫音解釋著——
“二十八蛙,古骨巨蛙種之一,《輯蛙譜》有記:此物難存活,故罕而稀,若活者,必有雷鳴之音。”頓了頓,那顫音再道,“就是說,二十八蛙是我族獨有蛙種,非常稀罕,它們平常時候是不叫的,像我,從來沒聽過那傢伙呱呱叫……唔,黑炭蛙叫起來也不見得有什麼好聽,還不是呱呱呱的。嗯……那黑炭成天只知道欺負我的幽安,遲早我要烹了它下酒。”最末一句沒了顫音,卻轉而成為咬牙的自言自語。
又夜鳴正要回頭,突狂風襲捲,揚起飛沙旗幔,惹來狼咽兵士一陣驚呼。雄渾城牆上方,一道優雅的身影緩緩升起,翱翔盤旋。
一隻色彩斑斕的鳥兒。
那鳥每每揮震羽翅,便漫卷狂風如刃。盤旋片刻,那鳥伏下喙頭,直衝那華麗戰車而去。
風,吹迷了眼。
又夜鳴只聽到身後一道驚喜輕叫“幽安”,以及突然變調的“哇,不要不要,輕點”,急忙回頭,他身後已空無一人。撥開被風吹亂的灰髮,抬頭便見得斑斕大鳥叼著五花大綁的辰門往古骨城飛去。
心知不妙,又夜鳴對身邊將士急命道:“快,佈陣!”
這一邊,金光閃閃,匆匆忙忙。
那一邊,女子勾唇一笑,退至黑蛙身後,輕輕拍撫它的頭,說了句:“叫吧,卷耳。”
“呱——”第一聲,振聾發聵。
“呱——”第二聲,天地色變,電閃雷鳴。
“呱——”第三聲,金光閃閃已倒地一片,七竅流血,無壽矣。
古骨二十八蛙,其音如雷,善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