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勤勸酒,侍奉的十分周到。潁考叔大喜,來者不拒,酒到杯乾,很快就醉了。天色漸晚,公孫獲要留他住宿,潁考叔腳步踉蹌,卻用眼瞪著公孫獲道:“恐怕我一天回不去,有人就高興;有一天回去了,有人就不高興。”守門官忙來扶著潁考叔道:“將軍醉了。還是聽公孫將軍的,今晚就住在這裡吧。”潁考叔滿嘴酒氣,直噴到守門官臉上,大罵:“你是什麼東西,我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你趕得走我嗎?”公孫獲道:“他不是趕你,是留你哪?”潁考叔道“留?我偏不留,他能拿我咋地?”隨即用手指著那四個在宴席侍候的僕役道:“你們四個,從京都裡跟了我來,一路辛苦,走,咱們到南鄙大營,老子我給你們喝酒吃肉。走!走!”眾人都是一愣,心想這傢伙醉的也太厲害了吧,他帶來的人在外廂房吃酒呢。那四個人不知所措,都用眼看著守門官。那守門官臉色十分難看,嘴裡卻說道:“潁將軍真是醉了,”隨即對那四個人道,“你們都瞎了狗眼,還不扶潁將軍去休息?”潁考叔卻伸手握住守門官的手腕,笑道:“我偏不去休息。小老兒,我很喜歡你,你真會拍馬屁!走,咱回南鄙去,去喝酒哇。”隨後他扭頭問外廂房喊道:“你們這些死賊囚,只知道灌黃湯。快些過來,你家爺爺要回去了。”聽到他喊,外廂房呼啦一聲,立即進來十五個大漢,一下子把客廳擠的滿滿當當。那守門官的手被潁考叔死死拿住,想把手抽出來,哪知道潁考叔的手卻象鐵鉗子一樣有力,任他怎麼甩也甩不開。到這時他才知道大事不妙,想喊,卻看見潁考叔的人已經進來,此刻動手,只有自己吃虧。他心裡還抱著一線希望,向著潁考叔說道:“潁將軍請鬆手,既然將軍喜歡,那是我的榮幸,我跟你去南鄙侍候兩天再回來也成。”潁考叔嘴裡道:“這才是孝心呢,那麼我們走啦。”手裡卻愈攥愈緊,直把他疼的齧牙咧嘴,心想前世沒有好修行,今生碰到這個難纏的鬼。於是潁考叔與守門官在前,那四個僕役在中間,十五個大內侍衛緊緊隨後,一行人只管快步往外走。出門上馬時,潁考叔把那守門官提起扔到馬背上,就象一隻老鷹扔一隻玩夠了的小雞。他也隨即跳上了馬,就那麼把守門官橫放在馬背上。一聲唿哨響起,十五個人旋風般的上馬而去,竟不理睬那四個僕役。那四個僕役呆了一呆,也只好上馬跟隨而去。
當夜,制邑守將公孫獲就把關隘裡那些無頭蒼蠅般的間諜們一舉殄滅。制邑於是又恢復了原來自由寬鬆的環境,但與以前不同的是,遭到盤問最多的不是東南兩鄙軍人,也不是朝廷的人,更不是老百姓,而變成了太叔段的人。
潁考叔一行馳回南鄙大營,公孫閼出門迎接。他見潁考叔帶來了五個陌生人,不僅有些迷惑。潁考叔也不急著說明原故,把那守門官住地上一扔,回頭對那十五個侍衛道:“把這個小官兒和那四個奴才給我捆起來。等我們公孫將軍演一出好戲給你們看。”公孫閼把潁考叔讓進中軍大帳,問道:“你老兄這演的是哪一齣?我都給你弄胡塗了。”潁考叔喝了一口軍佐奉上的熱茶,笑道:“子都兄,我想,你應該有三個問題不明白:其一,原將軍有沒有平安出關;其二,侍衛們怎麼少了二十五個;其三,這五個人是什麼人,又怎麼會被我帶來軍營,是嗎?”公孫閼笑道:“正是。願聞其詳。”潁考叔於是簡要地說了說這次行動的整個過程。公孫閼聽完,對潁考叔的機智十分敬佩。回想他被鄭莊公派來當南鄙守將時說過的話:你到南鄙之後,留心太叔的舉動,那裡會十分兇險,可託心腹者,唯潁考叔一人。此人至孝,必對寡人忠心不二。你們二人可同心同德,為寡人守好京城。
原來,這潁考叔乃是潁穀人,為人正直無私,又極守孝道。因家中有一老母親,武公在位時就不肯做官,武公感其孝,就封給他十畝田地,讓其瞻養寡母。莊公繼位,以孝治國,聽說潁考叔至孝,就把他請到宮中宴請他。時值廚子呈上一隻蒸羊,莊公命人割卻一個羊肩賜給他。潁考叔叩頭謝恩畢,先把那細嫩的好肉用刀割下來包好,只吃骨頭上的附肉。莊公很奇怪,就問道:“潁先生,你這是幹什麼?”潁考叔回道:“草民家貧,沒有吃過這些美味。今天小人承主公賞賜,家中老母卻一點也嘗不到。小人想把這些割下來的肉拿回去,做成肉羹給母親吃。”莊公聽罷大為感動,於是把剩下的蒸羊都賜給了潁考叔的母親。不久,莊公又派人把潁考叔的母親接到滎陽恩奍,又要給潁考叔賜封,考叔感其誠,這才勉強答應做官。以莊公的本意,是想讓潁考叔做個諫官,潁考叔卻想磨鍊一下自己,莊公於是就把他安排到京城南鄙當個將佐,因在軍中素有威望,過了一年,又擢升為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