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鄭莊公已然接到華督的國書,他見那國書上寫道:宋君已斃,特遣使來迎公子馮回國,欲立為君。莊公猜疑,說道:“莫非此書有假,倒是宋公要哄子馮回去,欲待殺害?”祭足奏道:“君上可接見宋國使臣,對方自有一番話要說。”莊公便叫宣入。不移時,那使臣進得殿來,叩頭行禮。莊公細細問之,卻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卻說宋殤公與夷自為宋君以來,屢次用兵。僅說伐鄭,已有三次之多。此只為公子馮出奔在鄭,忌其將來爭位,故而伐之。太宰華督曾受公子馮父子兩代大恩,忠心不二,見殤公屢屢用兵於鄭,嘴上雖然不敢諫阻,心實不樂。華督雖恨殤公,卻不敢有所舉動,但孔父嘉是宋國主兵之官,卻如何不怪他?每欲除卻此人,只為他深受殤公重用,手握兵權,一時奈何他不得。後來孔父嘉自伐戴一戰,全軍覆沒,他本人隻身逃回,宋國軍民都頗有怨言。華督打聽得國人盡說“宋君不恤百姓,輕生好戰,害的國中子孤妻寡,人口凋零”等語,正中下懷,有心再燒上一把火,便派心腹人於街頭巷尾散佈流言道:“宋君只所以屢屢稱兵,都是孔司馬出的主意。”百姓信以為真,都把一腔怨氣撒向孔父嘉。華督本又垂誕孔妻魏氏的美貌(見本書第二卷 逐鹿中原),便於暗中加緊謀劃。
時值周桓王十年春,孔父嘉大閱軍馬,號令極嚴。軍人稍有懈怠,不是殺頭,就是砍足,軍中之人,多有恨其殘暴者。華督見此,又使人于軍中傳言道:司馬此次閱兵,意欲再次起兵伐鄭矣。軍士聞言,都驚恐不已。於是三三兩兩,都往太宰府門上訴苦,只想求其向殤公諫議,止兵休戰。華督故意緊閉府門,卻派心腹於門縫之後,以好話撫慰。軍士求見之心越來越急切,人也越聚越多,其中有守城軍正召吉的屬下,因其長官是宋國已故白衣相士召之濟的胞弟,素怪殤公冤殺召之濟,都手握器械,喊聲最響。自古有言:聚人易,散人難。華督見功夫做足,軍心已變,遂裹甲佩劍,傳令開門。他當門站定,命令軍士不準喧譁,然後說道:“孔司馬一意孤行,主張用兵伐鄭,以致宋國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君上編聽編信,不聽我言。如今又簡閱軍馬,不出三日,就要伐鄭。宋國百姓何罪,要受此苦難?!”說罷淚水婆娑,聲嘶音咽。眾軍士見他聲情並茂,受此一激,都咬牙切齒,高聲喊道:“殺,殺,殺!”華督假意解勸道:“你們切切不可造次,此事如若讓司馬得知,我們都性命難保。”眾軍士一齊喊道:“我們父子兄弟,連年爭戰,都死傷過半。他卻還要大舉出徵,那鄭國兵精將猛,我們如何敵得他過?左右是死,倒不如殺卻此賊,為民除害。我等願意追隨太宰一起殺賊,死而無怨。”華督忙道:“此事決不可行!你們此言雖善,但‘投鼠者當忌其器’。孔父嘉雖然可惡,但卻是君上寵幸的大臣,手握兵權哪。”眾軍士情緒激動,都道:“若得太宰做主,便是那無道昏君,我等也不怕他,何怕一司馬?”一邊說著,卻一邊拉著華督的袖子不放,齊聲說道:“願隨太宰殺此害民賊!”當下眾人不由分說,幫著太宰府的車伕等人駕起車來,簇擁著華督上車,護著華督朝司馬府而來。華督早有準備,車前車後自有心腹緊緊相隨。
眾人一路呼哨,直飛奔至司馬府第,將其前後左右,圍的密不透風。華督下車,吩咐道:“你們且不要聲張,等我叩門,見機取事。”時值黃昏,孔父嘉正於內室與魏氏飲酒,一巡未畢,忽聽外面叩門聲甚急。孔父嘉使人前去詢問,回報說是“太宰親自來訪,有機密之事商議。”孔父嘉不知是計,一面傳令開門,一面慌整衣冠,就要出中堂迎接。魏氏心中不安,進言道:“賤妾近來聽聞外面有不利於夫君的傳言,還是先不開門,問清楚了再計較不遲。”孔父嘉道:“不妨,我為大宋司馬,手握重兵,且受主公器重,誰敢不要性命前來動我?”魏氏道:“還是小心為上。”孔父嘉聽了,便於袍服之內又添了一幅掩心甲,方才離魏氏而出。
卻說孔府大門方啟,孔父嘉便聽外邊一片聲的吶喊,眾軍士都不要命的一擁而入。孔父嘉心中慌亂,急忙要退步入內,卻見華督搶上前來,揚劍大叫:“害民賊在此,眾軍士還不動手?”孔父嘉未及開口,就被人砍中脖頸,人頭滾落在地。眾軍士深恨孔父嘉,亂刀把他的屍身砍為肉泥。回頭再尋華督,已然不見。眾人無主,便乘機將孔府的財物,掠奪一空。孔父嘉止生一子,名叫木金父,乃魏氏最近所生,年紀尚小。有一個忠心的家臣,冒著生命危險,趁亂抱著他逃奔到魯國。木金父便在魯國安定下來,以字為姓,曰孔氏。中國的文化始祖孔丘,便是此人的六世之孫。
魏氏聽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