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餓。”許霜降安置好自己的揹包,轉出閨房,陳池立在廳中,兩人視線遙遙對上,互相打量幾眼。在父母面前,兩人一向默契地保持適度和睦,許霜降用一種慣常關心的口吻問道:“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那邊沒什麼事,就回來了。”陳池問道,“怎麼你也剛到?”
“嗯。”許霜降隨口道,轉進廚房,拿著豆腐乾給媽媽獻寶,“媽,嚐嚐。”
“喲,怎麼想到買這個?”
許霜降憨憨笑:“想吃就買了。”
吃麵,看電視,陪父母聊天,許霜降和陳池之間,並無過多交流。直至夜深,丈人兩口子進屋安歇,許霜降去洗漱,陳池獨坐在床沿等,眸光幾度瞄向許霜降的揹包,皺著眉頭沉吟。
門口人影現,陳池抬眉望過去。許霜降穿著保守的圓領長棉睡裙,全身冒著熱氣,臉龐紅粉紅粉,趿拉著拖鞋,慢吞吞挪進屋,對他也沒什麼招呼,斂眉徑直坐到桌邊,歪著脖子梳頭髮。
烏黝黝的頭髮垂落下來,完全擋住了她的臉。只剩一雙柔白的手腕,握著牛角梳,不急不緩地在溼潤的髮絲裡穿過。沒擦乾的水滴落了兩顆在她的薄睡裙上,暈染出兩大滴。牛角梳梳到髮梢處,又灑了三四點水到地板上。
陳池默不作聲地瞧著。這一向,只要他們到丈母孃家,許霜降進了自己屋,私下裡就不怎麼說話,陳池也慣了。
“用吹風機吧。”
“不用。”
“霜霜,白天忙什麼呢?要回來怎麼不早點回來,晚上過來黑燈瞎火的,不方便。”
“……嗯。”
陳池默了默,沒等到許霜降更多的回答。他瞧著瞧著,開口問道:“這幾天……在家裡怎麼樣?”
“還好。”許霜降繼續坐在凳上,飭弄她的頭髮。
陳池斂下眸,半晌道:“我把皮夾落在車裡了,下去拿。”
“嗯。”回答的語氣仍是平淡,哪像以前,許霜降若是聽到陳池遺落了什麼,比他還急,早就蹦起來了。
陳池瞅了瞅她,開門出去。樓梯的感應燈照在他沉肅的眉目嘴角,讓他看起來少有的冷峻。快速的腳步聲一路向下,捲起一股焦躁之意。陳池嘩地拉開車門,摸黑靜靜坐了一會兒,開啟了行車記錄儀。
自丈人家樓下駛出的那輛車,黑色,速度很穩,看不清裡面的人,車牌號碼處一片亮白的反射光。
第540章 帳鉤裡的餘音
陳池回屋時,許霜降已經上床了,下了帳紗。他的推門聲腳步聲都沒有驚動她抬起頸子望一眼。
丈母孃持家有方,早早就給女兒閨房裡的床掛上帳子。淺綠透明的床紗看進去影影綽綽。
床上攏了兩個薄被窩,許霜降睡在裡側,面向床內躬身躺著,頭髮鋪在枕上,尾梢輕卷,比陳池看慣了多年的直髮更鬆散蓬密,一下子似乎少了一點清純,多了幾分嫵豔。
陳池站在燈下凝望著被窩卷,感覺有些陌生。他也說不清是喜歡直髮還是捲髮。良久,他摸摸索索解釦脫衣。
屋中靜默,只餘衣角拂過的,她始終沉沉安睡,沒有扭轉身醒來,問一聲他,皮夾有沒有找到,或者花展有沒有趣事。陳池其實略微生惑,他上樓下樓,並沒有花去多長時間,她怎地沾枕就睡著。
老早以前,她總是等門的,揪著他說呀說。
現在她不等他,只忠於她自己的生物鐘。無論在他們那個家,還是丈母孃家,許霜降都態度鮮明。
陳池撩開床帳,坐到床口,人卻沒有鑽進去,只是回頭望向裡面的人。她闔著眼,呼吸勻淨,陳池注視了許久,都沒有觀察到她眼睫毛的微顫。
燈下紗帳,只見半邊羊脂玉般側顏,柔靜細膩,卻無聲。
自他們吵後,只有在丈母孃家她的閨房,他們才有一週一次同床眠,但便是這般情形。先是他生氣,後是她生病,再然後就約定俗成了。
陳池轉回頭,雙手撐在床沿,薄紗帳惱人地搭著他兩側,拂得手臂微微麻癢。他抿緊嘴唇,眸光落在前方地板上。半晌,他又扭頭望了許霜降一眼,站了起來。這動作他並沒有刻意放輕,甚至他走到桌邊拉開許霜降的揹包拉鍊時,也沒有刻意放輕。
床帳裡,拱起的被窩兒紋絲不動。
陳池伸手到包中探兩下,裡頭有個塑膠袋,一件件衣物團得很整齊,他與她多年生活,一眼瞥過去,就知道這些是許霜降對於髒衣服的處理方式。陳池抿緊唇角,從上撥到下,翻到她穿過的內衣時,滯了滯,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