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開了拉環,也不知裡面剩了啤酒沒有,極容易被碰倒。許霜降的視線落到茶几角那隻玻璃菸灰缸上,裡頭橫七豎八地堆了好多菸頭,易拉罐的拉環也埋在菸頭中,還掉了兩個在菸灰缸旁邊。
陳池轉過頭來,目光直直地望住她。這一眼裡似乎有很多意味,複雜得許霜降一時辨不清。她瞬間就又有了昨夜他翻身背對她時的那種感覺,心臟像在無盡黑暗中自由落體式地沉墜,空蕩蕩無所憑依卻被抽緊。
但她毫不躲閃地迎上他的視線,竭力要解讀他的眼神,陳池卻很快撇轉回去,仍舊面向電視機。
許霜降微頓,轉身將菜提進廚房,行動間全無異樣。她媽媽給了她太多菜,醬大排、爆魚、蛋餃,她一樣樣放入冰箱,從袋中拿出飯盒時,她朝客廳中望了一眼。這是她媽媽防著陳池在外沒吃晚飯,特地給他準備的。
陳池看電視看得投入,那如默片一樣的歌舞節目似乎對他有無窮吸引力。許霜降移開眸,沒開口問陳池要不要吃,就直接將飯盒塞到了冰箱,她準備明天拿來當午飯自己吃掉。
骨碌碌兩聲金屬磕撞,許霜降下意識又往客廳望去,只見陳池收起了一隻腳,曲起踩在茶几邊,另一隻腳仍然整個橫過茶几,越發肆意懶散了,而且他也沒去扶那個傾倒的啤酒罐,兀自盯著電視。
許霜降憋悶著,默默收回視線。以前陳池也講舒適起坐,但他從來不在她面前拿茶几當墊腳凳,因為她看見會嘮叨,他總會守她的規矩。有時候他揪著她的臉頰說,大總管的規矩要好好守,不然大總管會不開心。恍惚間,許霜降覺得,陳池曾經在家裡聽她號令,竟似給她幾分薄面,如今大概全不顧忌她那些疑似強迫症的條條框框了。
她收撿好食物,出了廚房回臥室,陳池自始至終都在看電視,只是在她走過擋住電視機畫面的那間歇,許霜降才感知到他抬眸瞟了她一眼。
茶几周圍的煙味實在濃重,許霜降嗓子發癢,剛走進臥室便憋不住嗆了兩聲,卻也不準備多話控訴。從客廳到臥室,燈亮著,人兩個,除了許霜降這兩聲咳嗽,竟然沒有其他聲響了。
她整理好揹包,提著髒衣服袋子出房。陳池一直沒什麼言語,此時瞥見那袋子,眼眸猛地一縮。許霜降才走過沒幾步,就聽見身後打火機的聲音。她沉著臉轉進洗漱間,關上了門。
水聲嘩嘩,隔著木門傳出來。陳池熟知許霜降的洗衣程式,先浸泡,後手搓,再然後進洗衣機滾洗。
他連吸了好幾口,將手中的大半支菸用力摁向菸灰缸的底部,起身走入臥室。
許霜降的手機就放在床頭櫃充電。
陳池的方法總是簡扼,他先不去社交頁面上一個個費時費力地點開篩查,而是直截了當翻看許霜降的最近通話記錄。
這年頭,除了工作需要和推銷詐騙,其他肯打電話用聲音聯絡的人已經算得上親密關係。
陳池,對許霜降在顧一惟公司裡的那些同事,能輕易甄別。除了這一處,她以前在培訓機構的那些同事,他也略有耳聞。更何況,許霜降實在有太好的習慣,她對於工作方面的聯絡人備註得很有特色,總要不厭其煩地在人名前面加一個單位簡稱。
私交好友沒有單位字首。
林虞就只是林虞,他的名字在最近的通話記錄上佔了三條,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每天都佔一條,也就是說,陳池去花展的的幾天裡,林虞的電話一天不落。
這個名字不算很陌生,許霜降的小本本上也有林虞的電話號碼。陳池在記人上永遠強過許霜降,他對於林虞這個人的回憶早在他從小本本上看到名字時就已經展開過一遍,他知道林虞是許霜降的初中同學,記起林虞在除夕給許霜降發過拜年簡訊,戲稱過她的舊時綽號寶姐姐,祝過她年年瑰姿豔逸。
瑰姿豔逸?倒是貼合了那夜從音樂會回來黑裙紅唇捲髮梢的許霜降。
聽音樂會這樣浪漫的事,她一個人去,也是在他出差的日子裡。
陳池眸色深暗,收回神,繼續想林虞。
他還記得林虞的樣子,去年在許霜降表姨父的壽宴上,林虞十分熱情地給他打包。許霜降這個老同學,似乎各方面都很不錯,祖屋拆遷,有自己的小事業,有錢有閒有相貌。當初短短一面,給陳池的印象是林虞非常細緻周到,言談間很有江南男子謙和的特色,行事對男人來說是妥帖,對女人來說大約便是體貼。
陳池盯著頂上這三條通話記錄,略過了其他聯絡人,直接點開許霜降和林虞的聊天記錄。
“寶姐姐,你不需要帶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