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霜降拿起手機,冰涼的金屬外殼貼著她的手心,她用力地捏牢,讓自己適應了那股冷意。
螢幕全黑,許霜降知道自己即將要做的事,她絕對不是要看時間,也絕對不是欣賞存在裡頭的風景照,所以,她竟然沒有以前擦桌子時隨手拿起陳池的手機那樣泰然。
許霜降從來沒有私自翻看陳池手機的習慣,也從來沒有偷窺別人信件日記的習慣,她甚至沒有偷瞄同桌作業的習慣。
她的心很慌。
陳池洗澡通常很快。許霜降常常嘲笑他,大約只在蓮蓬頭下轉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圈,他就洗好了。當然,這種說法是她誇張了,真實的時間在七八分鐘之間,絕對不會超過十分鐘。而她拿起手機前,在客廳裡耽擱了太多時間來傾聽熱水器和蓮蓬頭的聲音。
陳池的手機已經處於待機鎖屏狀態。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因為許霜降從來不翻看陳池手機,經年累月下來,她對他的屏保密碼沒印象了。
第一遍,她輸入了錯誤的數字。
第二遍,她嘗試了自己的生日,結果仍是錯。
第三遍,她把自己的生日顛倒再試,依然錯。
許霜降垂頭立在書桌邊,試了陳池自己和公婆的生日,始終打不開。
“霜霜,電視還看嗎?不看我關了。”陳池的聲音驟然在客廳裡響起。
許霜降心一驚,立即把手機放下。
“關吧。”她脫口而出,望了望手機,又極快地撥了一下,讓它看起來更像在原來的位置,然後一把拉開書桌抽屜,隨手亂翻,大聲道,“你把吹風機放哪裡去了?我怎麼找不著?”
陳池恰好出現在小書房門口。
許霜降的心跳很快,拿出了抽屜裡的一隻鋼筆盒,看似隨手地往桌面上一放,實則特意在陳池的眼前很巧地把手機推了一把,如此手機即便有點異樣,也說得過去了。她彎下腰,往抽屜裡使勁瞧。
“這兒沒有。”陳池走進來笑道,“平常不都你收的嗎?”
“我就是忘了嘛。”許霜降沒抬頭,轉身走到櫥櫃,繼續翻。
深藍的睡袍角掠進她的視線中,許霜降垂眸蹲了下來,檢查下層隔板。
“臥室看過了嗎?”陳池伸手將許霜降的髮梢攏起,掌心貼著她的後脖子跟兒摸了摸,“這麼潮。”
許霜降激靈靈一下,然後就覺得他掌心的溫暖慢慢滲進面板,一絲麻麻癢癢從心底串起。她動作一頓,默不作聲。
“叮咚。”手機訊息的提示音響起。
陳池抽出了手,許霜降的頭髮重又披散下來,髮梢覆蓋到本就潤溼的睡裙衣領,愈發沁涼。她轉頭望去,陳池拿著手機,手指靈活地劃看。
她不確定,手機金屬外殼被她長久捂出來的餘溫,是否還能被陳池感受到。
從許霜降這個角度看去,陳池溼黑的髮根、筆直的鼻樑、抿起的唇角俱都散發出沐浴後的清雋,他顯得一無所知。
許霜降定定瞧了兩眼,心很疼,不是疼她自己,是疼陳池,她起身走了出去:“我到臥室再看看。”
“哦,好。”
背後,陳池拖開了椅子,順勢坐下。
許霜降坐在床沿,抬起手指梳進發中,室內靜謐,剛才手忙腳亂掩飾的慌張已完全退去,她怔怔地梳了一遍又一遍,指縫間繞上了掉落的長髮,敷上了滿手溼意。
許霜降始終無法相信,原來她可以這般急智。
多麼一氣呵成的演技,對的卻是陳池。
她的愧疚是如此之重,以至於她想,只要陳池進來陪她找那吹風機,她就再也不關注不好奇他的手機,把一切都交給時間去消弭,如果有事情需要消弭的話。
小書房裡的陳池,低著頭,在手機裡輸著對話。電腦開啟著,他的肘彎不小心碰到鍵盤,觸動了電腦的屏保狀態,“呼”地一聲,滿屏的深海熱帶魚和水泡泡中間跳出了一個密碼對話方塊,他沒有搭理,專注地回覆著手機上的訊息。
他不知道,這個一刻鐘,是穿越信任的臨界域。
一刻鐘後,許霜降撩開被子,關了燈閤眼躺下,半乾不溼的頭髮直接壓在枕頭上。她沒有照計劃準備課件,也沒有去洗衣,甚至沒有像以往那樣臨睡前檢查門窗。
對一個做事習慣嚴謹有度的人來說,打破行事計劃是多麼的痛苦,只有到了自己一蹶不振的時候,才會這樣撒手不管。
陳池第二天早上起床,開啟衣櫃,取了一件襯衫,拉開抽屜,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