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心裡是很有點過不去的。尤其當他看到許霜降拎起手提包溫和道:“走吧。”他更是歉然。
她來去就住了一晚,他只給她買了一些快餐小點心,讓她獨自吃,話都沒有說上幾句,就要走了。
陳池扶著門框,返身關門時習慣性將視線投向窗戶,檢視窗戶是否關攏,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發現,窗前的晾衣架上,掛滿了他的衣服。昨夜他回來晚,竟然沒有注意到。
這麼多衣服,難為她晾得那樣細緻,每一件都保證最大限度地鋪展開,雖然擠,但擠著也要整齊,一眼就知道是胖妹妹的手法風格。晾衣架下,放了一個臉盆,鋪了兩本雜誌,看起來有點侷促狼狽,但儘可能地不凌亂,兩本雜誌攤開,四邊和地磚的邊線幾乎平行。
陳池略微動念,就明白過來,一定是許霜降洗了衣服後,力氣不夠大,沒法擰乾,所以蒐羅出這些東西,以防衣服滴水到地板上。
他盯了一眼晾衣架,關上門,拉起走廊裡候著的許霜降,撫撫她的手背:“走吧。”
風雨依然不停。
計程車載著兩人向火車站駛去。許霜降側頭望著車窗外,不出聲地瞅了一會兒雨中的街景,回過頭來笑道:“人真少。”不一會兒,她又轉頭盯著窗外。
陳池順著她的視線望出去,車窗玻璃上扭滿了一道道的水痕,車裡的暖氣將玻璃糊了一層霧,看啥都不透亮。
陳池突然對計程車司機道:“師傅,麻煩你送我們到西湖,不去火車站了。”
許霜降驚異地回頭,不解道:“你不是要上班嗎?”
“沒事。”陳池笑道,“西湖離火車站不遠,我們兜一眼。”
“這時候去西湖也不錯,人都沒有的,清清靜靜。”計程車司機呵呵插話道。
西湖是個好地方。
許霜降來過不下三四次,小學春遊、中學秋遊,爸爸單位組織員工旅遊,她也當個小尾巴跟來過,單獨一家三口也來玩過。但她從來沒有看過雨中的西湖。
那雨滴落在湖面,看得久了,不像是彈濺起水花,反而像水面上的小精靈調皮地往上蹦跳,齊齊聚到了半空中,形成了漫天穿不透的雨幕。
陳池撐著傘,許霜降偎著他躲在傘下,兩人站在岸邊,望這一湖煙波浩渺。冬天的冷風從傘底撩到臉面,凍得鼻尖都是冰的。雨滴順著傘面流下,陳池將她往懷中攏了又攏,兩人各自的一隻袖管仍免不了承到水滴。
她腳下,連日的雨水讓湖裡水位升高,離她所站的岸邊只不過差了一指高度,湖面微微晃動著推擠岸石,搖漾出一楞楞水波,在拍打而下的雨點中處近了看,有種不動聲色的蓄斂之勢。
天寒地凍,比落雪天還要溼冷。蘇堤白堤,長橋斷橋,四周不見遊客,湖面上連遊船都沒有開始營業。
在陳池眼裡,這景緻真是比他之前那一趟還要清冷,但既來了,他便死心不去想辦公室那堆雜事,也不去想被扣除了的月全勤津貼。
許霜降縮在陳池懷中,悠悠地嘆了一聲,她也說不清,雨茫茫中,她這一趟是滿足還是微悵。
“我們走吧。”
“不看了?”陳池訝道,他們才來不過一刻鐘。
“太冷了。”許霜降搖頭道。
“我就說嘛,湖邊很冷的,叫你不聽。”陳池親暱地戲謔道。
許霜降低頭憨笑。
她在回程的火車上,望著不斷倒退的田野和農家小樓,褐土白牆之間,依然能不時見到星星點點的綠。也許是因為第二遍,沒有了來程時那種新奇和渴盼,她很快就對窗外的景色失去了興致,靠著座椅背閉目養神。
她想著這次利用空檔時間,好歹完成了一樁事,給陳池送去了春天的衣服,也算這一趟跑得有成效。
她有買衣服的經驗,不經意地閒逛,往往會有好幾次眼睛一亮,看什麼都挺美,但若是奔著目標去,比如到了春天,才突然跳起來急需外套,那時候一門心思買,滿大街滿網路都尋不到一件中意的春裝。
許霜降的思緒漫無邊際地在火車聲裡亂卷。
她忽而想到,看風景和買衣服是不是一個道理?有時候,太過刻意去求,卻往往發現,所見並不如所願?
火車轟隆隆地開,周圍人偶爾在交談。
許霜降不知怎地,想起了以前她坐火車趕去比利時看陳池。一路上,經常會經過大片大片的牧場,遠遠地,總有幾頭牛悠閒地低頭吃草。去時,她急切地想要早點見到陳池,對窗外風景心不在焉,但她總有一種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