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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部分

這個方向,彎起了唇角。

許霜降回以一笑。

喬容成的下一曲是茉莉花,這是他向許霜降打招呼的方式。許霜降聽了多次,已不再如第一次那麼失神,但喬容成搭弓,第一聲響起時,她心裡依然就像一塊墨硯被推磨開,空白卷軸上落筆的是她家公園附近的那條雨巷,徐徐鋪開的是她家邊上那條青石砌岸的河道。

她會想起陽光明媚的天裡,河道管理人員派出的撈水葫蘆的小船,更會想起小時候見過的外鄉搖來的斗篷船,女人搖著木櫓,男人沿著船舷巡視,如履平地,光屁股小孩沒羞地蹲在船頭,而她則扒在橋頭瞪大眼睛,聽著欸乃聲,目送他們遠去。

橋下岸邊原是柳樹,後來添了夾竹桃和紅葉李,再後來移栽了茉莉花樹,成了爸爸媽媽晚飯後散步的綠地。一陣風起,落英滿地。

許霜降不懂音樂,曾經疑惑地問喬容成:“茉莉花這曲子基調是快樂的吧?”

“你聽出什麼?”喬容成反問。

許霜降雖然是個誠實人,但總不好說,她聽這曲子時,總像臉腮邊塞了一棵青梅。

她已經很不地道了,每每來蹭聽。喬容成曲子拉完,總有三五六人往他的琴盒裡自覺給錢,她啥都沒給過,一直免費聽。所以,每當星期六,她都來這一處地方順道瞧一眼,如果喬容成來了,她就多站一會兒,算是給他添點人氣。

“蘇西。”

許霜降一回頭,驚訝道:“潔姨。”

黃潔挎著一個包,快步走過來,眉眼俱是笑:“哎呀,我遠遠看到,就覺得像你,還真是。你也來瞅約翰?”

“嗯,我正好逛到這兒。”許霜降奇道,“潔姨,你今天已經下班了?”

“錢生女兒結婚,我今天請了一天假,去市政廳觀禮。”黃潔喜氣洋洋道,“完了我想,難得一個星期六休息,我也來逛逛街。”

“真巧。”許霜降笑道。

“是啊,”黃潔轉頭看向對街的喬容成,嘖嘖讚道,“約翰拉得多好聽啊,以前聽你錢叔叔說,約翰禮拜六拿著他的琴出去上街拉,我總是不相信,整這個能賺錢嗎?現在瞧瞧,約翰多像回事啊,我剛看到,真有人給錢,就是有人願意聽這些高雅的東西。這一天下來,吃喝能賺出來了。”

許霜降望著風吹起了喬容成額前的一縷散發,再想到前次看到他演奏到半途,飄起了毛毛細雨,他頂著雨拉完一曲,頭髮臉面都潮潤了,只剩一兩個人留在原地聽完。

“站一天也蠻辛苦的。”她說道。

“也是。”黃潔隨意點點頭,表情中還是羨慕居多,她探問道,“約翰每個禮拜都過來啊?他那邊市口不好?”

許霜降不知道喬容成現在拉的是什麼曲子,悠緩地卷在風裡似低吟。她竟不知怎麼評說黃潔的市口,無語片刻後,終是覺得不答不妥,實話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有時候看見他來這裡。”

“約翰也真是的,拉完琴也不上家來看看,和我們吃頓便飯再回去嘛。”黃潔拍著許霜降的肩膀,親暱道,“蘇西,你也這樣,搬走了就不來看看錢生和潔姨了。以前你們在,家裡可熱鬧了,潔姨把你們當做自家孩子,現在你們都走了,家裡驟然靜了,潔姨可想你們了。”

許霜降說不來親熱話,她訕訕笑著,聽到最後,不由問道:“潔姨,現在沒有人住進來嗎?”

“還沒呢。對了,蘇西,你有什麼同學要是想租房,幫潔姨介紹介紹。”

“噢,好的。”許霜降應道,心裡很有原則,如果有同學問上來,她只介紹男生去,絕對不介紹女生去。

黃潔顯然很注重這件事,仍然絮叨著:“你錢叔叔也習慣了家裡有年輕人,但他又不宣揚咱家有空房可以借出,誰知道啊?”她嘆了一口氣,“蘇西,你也知道的,你錢叔叔就是個老爺,住在那裡就整天不挪動,家裡事都靠潔姨撐著,潔姨是個女人,在國內還認識幾個大字,在這裡連個字母都不識的,你錢叔叔答應把房租出去,但行動是不管的,讓潔姨去哪兒找人來住嘛?”

“我也只能在做禮拜時給教會的兄弟姐妹說說,讓他們幫我留意留意,但哪兒有這麼趕巧的事?”黃潔愁上眉梢,說著說著就似在抱怨:“蘇西,潔姨也不怕你笑話,你錢叔叔啊,是個不沾俗務的清高人,每個月固定拿出點家用,其他都不理事,潔姨為了照顧他身體,在吃喝上從不節省,我的工資也要拿出來貼補家用的。”

許霜降嗯嗯地點頭,這是黃潔和錢先生的家事安排,她聽著有些尷尬,卻止不住黃潔訴說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