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霜降和陳池行程緊,隔天果園清理工作一結束,就打算動身回去。一家子忙忙碌碌半下午,又捉了一隻雞殺,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汪忠德還給陳池準備了好些山貨,讓他趕明兒揹回家去給汪彩蓮陳松平嚐嚐。
晚餐後,陳池瞅著日頭尚早,想帶許霜降再在周邊走走。他望到後山,順勢就想去顧一惟家告別一聲。不過他和許霜降當然甩不脫汪睿這個小不點,一行三人權當晚飯後散步納涼,齊齊往後山走。
顧一惟正大馬金刀地坐在矮凳上,稀里呼嚕地大口吸卷著麵條,眼角一動,停了筷子望向下方的小徑。只見汪睿呼啦啦地奔在前頭,不時停下來揪揪路邊的小花小草,等著後面的陳池和許霜降。陳池穿著一件黑t恤,身條頎長,牽著他的妻子,他自己走在路邊,把路中心讓給他妻子。
山間大片綠色,陳池的黑衣和汪睿的淺黃背心倒不是如何奪目,唯有許霜降的一襲水紅色連衣裙,突兀地嵌入了青山褐土的畫面中,似一朵極柔嫩的花,款款而來。
顧一惟盯了幾瞬,埋頭猛吸了一筷子麵條,快速地吞嚥下去,而後將大海碗往凳子上一擱,走到下場的水龍頭處,掬了一捧水,稀里嘩啦地撲到自己臉上,用力抹了好幾把,最後索性整個頭支到水流下,亂揉了一通。
他站起身,往小路瞥一眼,拿起大海碗,徑直進了屋。(未完待續。)
第217章 桃膠
堂屋後面有個土院子,一些碎磚鋪在地面上,通向廚房。顧一惟頂著滿頭水,大步踩上碎磚路。
除了這條路,院裡都是泥地,在早些天的暴雨中吸了水,被顧一惟穿著膠鞋走了幾遭,膠鞋底翻帶起來的小撮泥塊粘在土表,如今地被曬乾了,小土塊仍固執地板結著,顯出了當時的泥濘來。
碎磚路的細縫裡,頑強地冒出了一株馬齒莧,伏著磚面鋪散開,險險沒被顧一惟踩著。碎磚路扭扭彎彎,將土院分成了兩半。一側栽了一棵桃樹,另一側原本靠角落搭了一個雞窩,被顧一惟搬過來後拆了,現在看上去蠻清爽,他不用摩托車的時候,就會把摩托車從邊門推進來停著。
院子一角常年擱著一口大水缸,顧一惟的姑母在家時也拿來醃醬菜,現在徹底棄之不用。棕褐色的外釉面上慢吞吞地爬著一隻通體軟綿的黃白色鼻涕蟲,乍一眼,以為是一片枯掉的細竹葉巴到了缸上。前兩天雨過後,儲了滿滿一缸水,顧一惟還沒有來得及把水傾倒出去,水面上倒真真漂浮著屋後吹來的兩三片竹葉。缸底一圈因為經常曬不到陽光,竟起了一些青苔。
顧一惟把大海碗放到灶臺上,轉身到木格子窗前,拉下尼龍細繩上掛著的一條毛巾,矇頭蒙臉擦了兩把,走出去到堂屋隔壁的臥室換了一身乾淨衣裳,那身髒衣服就捲成一團,扔進了廚房裡的臉盆中。
他走到外場,見陳池一行三人快要到了,汪睿更是興奮地揚手大喊:“惟哥哥。”
“一惟。”陳池笑道,“我們晚飯後過來走走,你忙好了嗎?”
“沒什麼忙的,你們坐。”顧一惟招呼著,從堂屋一手提了一把竹椅出來,他瞅瞅人數,正待要回轉身再去搬凳。
“夠了夠了,一惟,別拿了,我們一會兒就走。”
顧一惟笑笑,進了裡屋,把長條凳上堆著的一個紅黃條紋的編織袋放到地上,四下一望,找不到抹布。那夜下暴雨,他的抹布都用來擦各處的水漬了,沒空收撿,至今仍團著扔在外場的竹竿邊。
他用手掌拂了一下凳面。那凳子是條老木凳,沒有上漆,原木裸在外面,已經有好幾十年頭了,也算飽經風霜。凳子一端有個刨平的樹結痕跡。凳面上沿著紋理有些細小的凹坑,灰塵很容易卡在裡頭。
顧一惟刷地開啟了編織袋的拉鍊,從裡頭翻出了一雙夏秋的薄棉襪,一看沒破洞,他探手進去又撈了一雙,找著了一隻有洞的襪子,連著那一隻沒破洞的襪子一起,來回拂拭凳面。然後把這雙已淪為抹布的襪子揪成一團,塞到了八仙桌下的雜物中。
他提上凳子出去,見陳池站在場中央,俯瞰著坡下汪家的柑橘林,而汪睿蹲在牆根下的撮箕旁,小手捻著紫蘇葉。
“睿伢子,不要摸,會弄破葉子的。”許霜降跟了上去,也蹲下來,那水紅色的大幅裙襬就順勢鋪到了地面。顧一惟瞥過去,近裡才看出裙子下幅疏落地勾著淡絳色的豎條狀卷枝蓮,起步時,肯定有一種百褶裙裡繁花盛開的意味。
“沒關係的,本來就不要了。”他寬厚地笑笑。這把紫蘇被他弟弟順手墊在瓦片堆裡,他帶回來後就丟在撮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