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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切,直到飯後出工也沒說一句話。

這一天,羅正雄跟在了第一組後面。說不清為什麼,他忽然想接近萬月。羅正雄在測量上是個外行,但吃苦的活兒他能幹。他從外勤兵手裡接過標尺,扛上就走。駝五爺見狀,忙不迭地說:“咋能讓團長扛哩,快放駱駝上,今兒個馱得輕。”羅正雄笑笑,用一個模稜兩可的笑拒絕了駝五爺的好意。駝五爺有些悵然,從進入營地到現在,駝五爺都在想辦法跟羅正雄拉近關係,可惜到現在羅正雄還跟他生分著。在他眼裡,團長羅正雄跟鐵木爾父女的關係更近些。“遲早後悔哩,甭看你是團長。”他暗自嘀咕了一句,喝了一聲駝,心事凝重地往前走。

沙漠並不是永遠處在驕橫中,有時候,它的寧靜和大度反倒讓人更覺得它像個沉思的老人,帶點兒哲學味道。讀書不多的羅正雄不久前剛剛接觸到馬克思主義,這是團以上幹部的必修課,這時他卻忽然將大漠跟哲###系起來,還覺得這聯絡很妙。羅正雄並不是一個深刻的人,他甚至討厭深刻,但生活有時候實在讓人輕鬆不起來,逼著你深刻,所以你的思想就得有所不同。比如眼前,其他人都在想駝五爺的羅盤,它到底哪兒去了?羅正雄卻不,他在想萬月。其實萬月就在他眼前,隔著幾步,羅正雄如果願意,稍快幾步就能跟她並肩,可他偏是放慢腳步,故意跟萬月拉開距離,這樣萬月的舉動就全進了他眼裡。她揹著經緯儀,無論颳風還是揚沙,儀器始終在她肩上,走多遠也不肯交給別人。這才是軍人的作風,可萬月以前並不是軍人。師部提供的資料裡,萬月之前在地質院工作,再早,她是某大學的一名學生,上學期間還因為發表跟國民政府不同的意見而被拘禁過,後來還差點兒被當做地下共產分子抓起來。可萬月的確不是共產黨人,追隨者都不能算。她是個無信仰者,或者她信仰自己。這是羅正雄的判斷,一個女人如果過分愛惜自己,就等於是信仰。萬月寧肯兩天不喝水,卻要拿節約下來的水洗頭,這不能不讓羅正雄多想。羅正雄帶過不少女兵,在他的感覺裡,女人如果當了兵,慢慢就跟男人沒啥兩樣了。戰爭是不分男女的,敵人不可能因為你是女人,就不讓槍子兒往你腦袋上撞。所以他帶兵的原則就是不分男女,把女兵當男兵帶,這是羅正雄的風格。他手下那些曾經嬌滴滴的花,幾年甚至幾個月下來,全讓他“摧殘”得跟石頭一樣堅硬了。為此,他在兵團得了一個外號:鐵獅子。言下之意,他總是一張鐵面孔,縱是有絕世佳人,也難博他一笑。這話有點兒冷,羅正雄不愛聽。可事實是他比這更冷,就連久未見面的江宛音,也滿含怨懟地怪他:“老繃個臉做啥,人家又不欠你的!”

怪,咋給想起她來了?羅正雄心裡一笑,臉卻還是老樣子,繃著。按說,他是不該在這時候想起江宛音的,其實哪個時候都沒必要。她跟自己有什麼關係?沒,真的沒。儘管老夫子江默涵口口聲聲說要把小女嫁給他,可那是江默涵的心願,跟他羅正雄沒關係。不是他看不上人家,是壓根兒就沒往這上面想。傻丫頭,才多大啊,就敢想著嫁人?羅正雄再次笑笑,目光無意中就盯住了萬月的背。和暖的陽光下,那背像一扇門緩緩啟開,羅正雄忍不住就想往裡走。奇怪,怎麼一看到這個影子,就忍不住要多想,要多望?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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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3)

羅正雄搖搖頭,驅趕掉這些混蛋想法,緊追幾步,眼看要跟萬月並肩了,忽然又放慢腳步。這時他聽到後面有個聲音:“不就一個紅海子,有什麼可測的!”說話的是吳一鵬,師部下來的,秀才,技戰術上有一套,愛研究點兒學問,還會寫會畫,人稱“小軍師”,是師長劉振海的紅人。羅正雄卻不喜歡他,臉太白了,說話也拿腔拿調,不痛快。當然,這是以前的看法,現在不同。師部之所以派他來,就是想給羅正雄多安個“腦子”。

羅正雄沒回頭,他怕看到白臉男人,一看就來火,莫名地就來,控制不住。但是很快,他又聽到另一個聲音:“你才錯咧,這紅海子,玄著哩!”這次說話的是駝五爺,顯然他對秀才的話不滿,想拿老江湖的口氣讓秀才長長見識。羅正雄咳嗽一聲,駝五爺下意識就把話嚥了回去,這老漢真是個人精,見秀才怪怪地望著他,他乾巴巴地說:“你看這天,今兒個多順和啊!”

萬月猛地就回了頭,她已出汗,幾十斤重的儀器,背在瘦弱的肩上,不出汗才怪。駝五爺想討好,被萬月狠狠剜了一眼,忙又把話嚥了回去。一片說鬧聲中,萬月跟羅正雄目光相碰,旋即又分開。羅正雄發現,那雙眼裡有東西。

到了測點,跟萬月搭檔的外勤兵要跑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