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銀紋,雕花刻葉,一盞盞淡黃燈籠在夜幕中,泛著朦膿微光。
尤伏高大的身軀盤坐在二樓甲板上,單手拿著一壺酒水,仰頭輕輕喝著。
他視線眺望遠處,彎月映照水面,波光粼粼,隱隱有游魚上浮。
“師傅,夜深了,還不去休息麼?”莫師燕從後方小廳走出來,手裡拿了一張薄毯給尤伏披上。
“不用。”尤伏輕聲嘆道,“不知道此事之後,綺兒會不會怪我。”
“真綺最是仰慕師傅,就算知道此事,頂多只是埋怨幾句,不會有什麼。”莫師燕微笑道,“況且您只是逼一逼那魏合,又沒做什麼惡事。”
“逼一逼?”尤伏仰頭再度喝一口酒。“我可沒打算馬上去救人。”
月色下,莫師燕的俏臉頓時一定,笑容一下僵住。
“師傅您....!?”
“你是想說,人明明是我交給魏合的,用人情,讓他不得不保護蘇兆,然後藉此以無始宗逼迫他徹底倒向我這邊。之後立馬救人,是吧?”尤伏淡淡道。
“難道師傅您不是這麼想的?”莫師燕反問。
“我是這個主意。”尤伏點頭,“只是,有些東西,若是不讓他感覺到痛,他是不會明白。”
他站起身,魁梧強壯的身軀,披上薄毯後,依舊如鋼鐵銅像一般充滿壓迫。
“當他徹底沒有依靠時,無力反抗,並和無始宗結仇時,我的出手,才有價值。”
“可,您不怕魏合記恨於您?”莫師燕不解。
“理由可以有很多,而且他沒有選擇。事到臨頭,他能求助的,只有我。一點點小情緒,不礙事。”尤伏仰頭將酒壺一飲而盡。
隨手將酒壺捏成一團,丟出去,扔進河面,尤伏轉身朝裡面進去。
莫師燕卻是又想起當初自己的遭遇。
為了磨礪她的能力,尤伏將她送到青樓妓院,每日迎客,全身功力被鎖住,無力反抗,無力逃跑,只能依靠心智周旋,若是被破了身,那便會徹底失去回來的資格,永遠在青樓裡當個真正的花魁。
還有真綺,當初也是一樣,明明被師傅看中根骨悟性,卻依舊被追殺數千裡,綿延數年時間,直到成功證明了自己實力心智後,才被收入門牆。
如此看來,相比之下,萬毒門這點挫折,還真不算什麼。
只是....
莫師燕眼中回想起之前魏合的樣子。
‘那麼心高氣傲之人,真的會如師傅預料的,屈服求助麼?’
‘若是他不求助...會是什麼結果?’
莫師燕心中一寒,其實她已經知道答案了。若是魏合不求助,師傅尤伏絕對不會出手。
他絕對做的出!
妖黨,為何他們被稱之為妖,並非沒有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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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
魏合站在萬毒門最高的天涯樓樓頂。
萬青青在他身後,面帶憂色,手裡捏著一支竹笛,原本她是打算吹笛放鬆一下心情。
但魏合到來,給她說出的一番話,讓其暫時沒了興致。
兩人站在樓頂,周圍寒風吹拂,頭頂彎月高懸,一時間彷彿回到了最初還是天印門的時候。
那時候魏合和萬青青還只是普通的師姐弟關係。
“你當真,要解散萬毒門?”萬青青直到現在還有些無法相信。
明明這次麻煩還能有更多的方法,可以將蘇兆送出去,區區一個人情,不值得魏合付出這麼多。
想必尤伏也該理解。
可為什麼一下就要跳到解散萬毒門這個地步?
“也不算解散,只是拋棄固定地點,隱藏分散。如今萬毒城太過惹眼了。”魏合嘆息一聲。
他其實也看清楚了尤伏的目的,更看清了,自己如今為什麼會陷入如此境地。
一切不過是因為他沒有站隊。
泰安軍,妖黨,無始宗,三個分支,在泰州三足鼎立。泰安軍和妖黨聯手,才能頂住無始宗的壓力。
而萬毒門,是唯一一個泰州沒有站隊明確陣營的勢力。
這麼看來,蘇兆此事,其實發生與否都是早晚。
“看似蘇兆是這次危險的關鍵,但實際上,他不過是個引子。”魏合輕聲道。“樹大招風,而萬毒門的立場,導致了其餘幾方必須要提前考慮和明確。”
萬青青思緒一轉,頓時明白了魏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