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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前那樣的情形下,觸怒那中年人,對我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的,是以我不再和他說那些,只是道:“你沒有扣留我的必要,因為我不是你們的敵人。”

那中年人狠狠瞪著我,我卻很鎮定,那中年人忽然道:“你說你自己是無辜的。你可敢在神的面前,證明你的無辜麼?”

一聽得他那樣說,我不禁嚇了一跳。這些人,他們雖然懂得為反抗強權而戰鬥,但是在智識上而言,還在半開化的狀態之中。我也知道他所謂“神面前證明無辜”,是怎麼一回事,那一定是要我去做一件極危險的事,如果做到了,我就是無辜的,如果做不到,不消說,我遭到了兇險的話,那便是神對我的懲罰,死後還要落個不清白。很多落後民族,都喜歡用這種無稽的方法來考驗一個人是無辜的還是有罪的,那自然是可笑之極的事,我已立時準備拒絕他了。

可是,我的話還未出口,我就發現,如果我拒絕的話,那一定要被他們認為我心虛!

因為那中年人的話才一出口,圍在我身邊的所有人,都向我望來,在他們的眼神之中,都帶有一種挑戰的意味,像是他們都以為我不敢接受這項挑戰。

我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在那一剎間,我完全改變了我的主意。

自然,去依那中年人所說,接受“神的考驗”云云,是一件極其無稽的事情。

然而,在目前的情形看來,那似乎是我改變處境的唯一辦法了。

是以我在望了中年人半晌之後,緩緩地道:“好的,我將如何在神的面前,證明我是無辜的,對你們是全然沒有惡意的?”

連那中年人在內,所有的人面上,都現出了一種極其驚訝的神色來,接著,他們便發出了一陣震動山谷的歡呼聲來。

這一陣歡呼聲,倒實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但是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還是後面,那中年人突然滿面笑容,向我走來,他熱烈地握著我的手,搖著我的臂,表現了一種異常的親熱。

他們是粗魯、獷蠻、率直的民族,我不相信他們會像一些有著優良文化傳統的民族那樣,懂得虛偽和做作,那中年人現在對我的親熱,顯然出自真誠,但是他的那種改變,卻未免太突然了!

我苦笑著:“為甚麼你忽然對我表示歡迎了,你不是以為我是敵人派來的奸細麼?”

那中年人笑著:“是的,我這樣認為,但是你願意在神的面前,證明你的清白,只有一個真正的勇士才敢那樣做,而我們崇拜勇敢的人,即使他是敵人!”

我聳了聳肩,原來是那樣,我的心中,忽然想到了一個十分滑稽的問題。

我在想,如果我不能“證明”我的清白,因而死了,他們是不是會追悼我?

那中年人仍在熱烈地搖著我的手:“我叫晉美,是全族的首領,你別看我們現在人不多,本來有兩千多戰士,大部份都戰死了!”

我沒有說甚麼,因為晉美那樣說的時候,語氣之中,一點也沒有悲哀,反倒充滿了自豪。

反而是我,卻感到了深切的悲哀,因為我四面環顧,我看到的壯年男人,不會超過兩百人,那也就是說,他們之中,十之八九戰死了!

那自然是一個深切的悲劇,他們自己或者不覺得,但是我這個旁觀者,卻深深感到這一點。

晉美拉著我的手:“跟我來。”

我不能不跟著他向前走去,在我跟著他向前走去的時候,我曾在暗中,和他較量了一下腕力,我發現他是一個壯健如牛的男人。

在我們的身後,跟了很多人,當我回頭看去,我看到離我最近的,是四個戴著十分恐怖面具、披著毛茸茸大氅的人,他們的手中,都執著一面皮鼓。

這四個人,可能是他們族中的法師。照說,康巴族人也應該是佛教徒,但佛教徒在中國、在印度和在西藏,幾乎是完全不同的三種宗教了,佛教的教義溶在民族性之中,喜歡作甚麼樣的解釋都可以!

我們由一條很崎嶇的小路,登上了一個山頭,然後,我們踏著厚厚的積雪,來到了一座懸崖之前,一到了那懸崖之前,我就不禁吸了一口涼氣。

在懸崖之下,是一個極深的峽谷,一道急流就在那峽谷下流過,水挾著冰塊,如同萬馬奔騰。

每當湍流撞在大石上,濺起老高的水花時,兩面峽谷,發出打雷似的巨響。

峭壁上冰雪皚皚,兩面峭壁,相距約有二十公尺,就在兩面峭壁之間,有一道天然的石樑,那石樑在接近兩面峭壁處,約有三四尺寬,但是在中間部份,卻細得和手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