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的聽著,上次是你和我一刀兩斷,這次是我和你一刀兩斷,從此以後我們不是兄弟啦!”
李光頭傷心了,他衝著宋鋼和林紅離去的腳踏車最後喊道:“宋鋼,你這個王八蛋,你把我們小時候的事忘光啦!”
宋鋼騎車離去時聽到了李光頭所有的叫罵,最後一句“你把我們小時候的事忘光啦”,讓宋鋼一下子眼圈紅了。宋鋼無聲地騎車而去,坐在後面的林紅也是一點聲音沒有。宋鋼努力做出來對李光頭的無情無義,全是為了林紅,林紅沒有反應,宋鋼不安了,騎車拐彎以後,宋鋼輕輕叫了幾聲:
“林紅,林紅……”
林紅嗯了一聲,輕聲說:“這李光頭也是一片好意……”
宋鋼更加不安了,他聲音沙啞地問林紅:“我剛才說錯了?”
“沒說錯。”
林紅說著雙手摟住了宋鋼的腰,臉貼在宋鋼的後背上。宋鋼放心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聽著林紅在後面說:
“他再有錢,也是個撿破爛的,有什麼了不起!我們怎麼說,也是有國家工作的,他沒有國家工作,以後很難說。”
李光頭在宋鋼那裡碰了一鼻子灰,回頭想到了福利廠的十四個忠臣。他去民政局找了陶青局長,這時的陶青馬上就要當上縣長了,他自己還不知道。他正在為福利廠的年年虧損傷透腦筋。李光頭見了陶青,開口就說要把福利廠買下來,陶青一怔,不知道李光頭是真是假?李光頭用動人的聲調說,這十四個瘸傻瞎聾雖然不是自己的親人,可是勝似自己的親人。陶青心裡一陣竊喜,這個福利廠已經是民政局最大的包袱了,甩都甩不出去,李光頭竟然要掏錢買下來?兩個人一拍即合,握手成交。李光頭買下了福利廠以後,重新裝修後把福利廠改造成了“劉鎮經濟研究所”,門口的牌子也換了。沒過幾天,李光頭覺得“所”這個字太土了,他去過日本,就把“所”改成了“株式會社”,於是福利廠門口的牌子又換成了“劉鎮經濟研究株式會社”。李光頭給十四個忠臣一一發放了聘書,聘請瘸子正廠長為會長,瘸子副廠長為副會長,其他十二個都是高階研究員,全體享受大學教授待遇。瘸子會長和瘸子副會長拿到聘書後分外激動,知道從此以後李光頭把他們養起來了,兩個會長眼淚汪汪地問李光頭:
“李廠長,我們研究什麼?”
“研究象棋。”李光頭說,“你們兩個還能研究什麼?”
“知道了。”兩個會長點點頭,繼續問,“株式會社裡的十二個高階研究員研究什麼?”
“十二個高階研究員?”李光頭想了想後說,“四個瞎子研究光明,五個聾子研究聲音,三個傻子研究什麼?他媽的,就讓他們去研究進化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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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下) 二十六(2)
李光頭安置好了十四個忠臣以後,又自己出錢從省裡請來了兩個園藝師,僱用人手在縣政府的大門外鋪上草皮,種上鮮花,還建造了一個噴泉。縣政府的大門口立刻成了我們劉鎮群眾的旅遊景點,每到傍晚或者週末,劉鎮的群眾就會扶老攜幼地來到縣政府的大門外,面對美景讚歎不已。上級領導下來視察時,看到以前的破爛廢品山變成了綠草鮮花和噴泉,也忍不住在大門口站上一會兒,誇獎一會兒。縣裡的領導十分高興,我們那個穿著“中曾根”西裝的縣長親自去拜訪李光頭,代表縣政府和全縣人民感謝李光頭。李光頭不僅沒有小人得志,反而十分慚愧地拉著縣長的手,接二連三地向縣長和縣政府以及全縣人民道歉,說自己以前不該在縣政府大門外堆起破爛大山,他現在出錢鋪草皮種鮮花建噴泉就是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
李光頭成了我們縣領導眼中的紅人,他當上了縣人大代表。半年以後,縣長換成“竹下”西裝的陶青後,李光頭更上一層樓,當上了縣人大常委。李光頭髮財以後仍然是衣衫襤褸,就是參加縣人民代表大會時,他也是一身破爛衣服,像個要飯的乞丐那樣走上主席臺去發言了。陶青縣長實在看不下去了,在大會上發言時順便要求李光頭注重儀表。陶青縣長說完話,剛剛發言結束走下去的李光頭,一身破爛又走上了主席臺,全體人大代表以為他要當場表態:以後不穿破爛衣服了。沒想到李光頭一張嘴語驚四座,他首先解釋自己為什麼穿得如此破爛,他說沒錢時要艱苦奮鬥,有錢了更要艱苦奮鬥,他指著自己的破爛衣服說:
“我這是遠學春秋時期越王勾踐臥薪嚐膽,近學文革時期貧下中農憶苦思甜。”
到了年底,李光頭把餘拔牙和王冰棒叫到自己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