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長遙望了南邊一眼,無奈地拾起了剛剛中斷的話頭:“沒地方埋人,水葬吧。”這麼大的水,小區平地上的泥土怕是要被洪水屠戮一空,埋在下面的幾個同伴,遺體八成要保不住了。
他的心裡不由地湧起淡淡的哀傷,也許下一次,屍骨無存的是他自己。
一班長倒不怎麼在意自己這身臭皮囊死後會怎麼樣,是覺得沒保住烈士的遺體,有點對不起朝夕相處的戰友。
何駿沉默良久,才勉強同意了水葬的辦法,幾個人立即忙碌起來。
因為搞不清東樓還有沒有鬼子,怕還有鬼子冒出來打黑槍,一班長請二當家留在天台上監視東樓。
隨即四個人離開天台,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二當家根本不知道水葬是什麼意思,他無聊地呆在天台上盯著東樓,可眼睛總是不自覺地往樓梯那兒瞅。
沒多一會兒,駱家琪和彆扭抬著一扇門板回到天台,安置在天台邊緣。
又過了幾分鐘,何駿與一班長抱著一些衣物返回天台。
一班長用雪水擦淨了烈士身上的血跡,幫他們穿上全套衣服。最後小心地將遺體抬到門板上,端端正正地放好。
準備工作極其簡單,可四個人卻做得十分認真。
一切準備緒之後,駱家琪掏出手機。為烈士拍了一張遺照,隨後一班長站到門板邊上,何駿和混混二人組排成一行站到側面,一人懷裡抱著一支三八大蓋。
一班長面向戰友的遺體立正站好,猛然間一聲大吼:“舉槍”
何駿等人立即舉起三八大蓋。槍口斜指天空。
“上膛”
三人同時拉動槍栓。
“放”
“叭”三聲槍響不分先後。
“收槍”
“上膛”
“放”
又是一次齊射。
如此反覆三次,一班長目視遠方,使盡全身的力氣一聲怒吼:“敬禮”
何駿等人豎槍在前,一班長舉起右臂,指尖正對額角。
“禮畢”一班長的目光落到戰友的遺體身上,跨步上前,扳機門板慢慢掀起,門板上的烈士遺體緩緩地滑下,最終自門板上滑落,飄飄蕩蕩地墜落水中。一朵水花飛濺,轉眼消失不見。
接下來四個人如法炮製,又送走了第二位戰友。
一邊的二當家都看呆了,還啥水葬,不是往水裡扔麼又是敬禮又是鳴槍的,還整的挺像回事,有必要整這麼麻煩麼
他確實不能理解這種傻里傻氣的儀式有什麼用,在他看來,死了是死了,一了百了。壓根兒沒必要再搞這麼多有的沒的。
不怪二當家看不懂,他只是個土匪,雖然不搶窮苦百姓,但地主富戶卻沒少搶。說得直白些,土匪之間的關係複雜得很,即有利益糾葛,也有江湖義氣,可是沒有單純的戰鬥友誼,所以他很難理解何駿等人的做法。
一班長原本也想搞得簡單些。沒打算鳴槍告別,但是何駿覺得只是敬禮送別有點太簡單了。
雖然大夥真的不大熟悉,雖然他們不是真正的軍人,但他們畢竟和小鬼子戰鬥過,哪怕條件有限,也該儘可能把葬禮搞得隆重一點。
一班長聽完何駿的話愣了好一會兒,不是他不願意這樣做,而是沒想到何駿想得這樣周道。
都是把腦袋繫到褲腰帶上跟小鬼子死磕,既然一起槓著槍上了戰場是鐵打的戰友,到底是不是軍人,有沒有軍籍又有什麼關係
送走戰友的儀式搞得隆重一些又有什麼不對他有什麼理由不尊重戰友的犧牲
於是幾個人湊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出這個告別儀式,算是對烈士最後的告別。
如果沒有上一個時空的經歷,或許四個人裡會有誰對這樣的人工不以為然,不過在與鬼子戰鬥過之後,每一個人都認真得一絲不苟。
將最後一具遺體送入水中之後,一班心裡空蕩蕩地長望著滾滾洪流:“要是我也死了,也請你們為我鳴槍。”
他驀然回身,目光炯炯。
何駿微微點頭:“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會的。”
“好了,解散吧。”一班長深吸一口氣,故作輕鬆地說。
何駿拄著三八大蓋,抬頭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陽:“這日子可怎麼過啊,要是水一直不退,難不在樓裡一直困到下一次穿越”
“待著有什麼不好不比跟小鬼子拼命強當是中場休息了。”一班長開導道,“下一回再穿越,還沒準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