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盼來了日頭西去,幾乎是一秒鐘一秒地催促它快些十去,然而越是殷切盼望著,它越是慢悠悠的,弄得人心裡火燒火燎。
太陽離西方那條遙遠的地平線只有一個人那麼高了,福公主已不像方才那麼熱,她也在為蜉蝣高興,為他將要見到曇花而高興,同時又感到了一種恐懼,如果蜉蝣真的死在午夜的曇花下,那將是一件多麼悲傷的事情,簡直不敢不願去想。
現在,她卻多麼希望日光不動,永遠駐留在這樣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就這樣握著蜉蝣,懷著美好的夢想,永遠想像午夜醉人的時光。
因為達到了目的,緊接著就會失去。
可它還是下去了,圓圓的笑臉,一副害羞的紅顏色。福公主不只一次看落日,不過這一回是最細心的。
光亮更少了,世界正在醞釀明早的露水,福公主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感覺到有些餓了,她伸手來薅些鮮嫩的草來吃,這種草葉子竟是多汁的,很好吃。福公主從來沒有懷疑過食物有毒的問題,她還沒有遇到過有毒的東西。
吃了幾片葉子,她就飽了。
夜奪走了所有的光亮,福公主直到確信日光一點也沒剩下了,星星也照得很美,才把早已經攥緊守候得麻木的拳頭鬆開,蜉蝣從她的手裡飛出,還是早晨一樣的神采奕奕。在空中飛來飛去,他激動,他是第一隻見到夜色的蜉蝣。
飛在小福面前,說:“謝謝你,公主。”
福公主見到這隻小飛蟲實在太漂亮了,漂亮過皇宮裡所有的游魚,依然那麼純白,在夜的藍色背景下,閃動他的翅膀。不知道從遙遠的外太空看,是否有一顆可愛的星星在眨眼睛呢,當然誰也不會了解。
福公主說:“我老早就想問你了,曇花在什麼地方呢?我怎麼不知道呢?”
蜉蝣說:“我也不曉得,不過我相信時間到了,我會看到。”
福公主沉思道:“我也相信,我們一起等待吧。”
蜉蝣說:“好啊,我要好好地看看你,你是我的保護神,等到再次變做蜉蝣,希望還能記得你。”
福公主沒什麼說的了,任憑蜉蝣在她的身前左右飛呀飛的。
“蜉蝣,你白天裡在我的手裡邊做什麼來著?”
蜉蝣說:“還像在水中一樣,無知無覺的,可又悶得緊,像是全身上下都粘在一塊兒了,很難受。”
“那是我的汗水。”
他們兩個繼續等待。
陳希的家距離學校很遠,他平時很少回家,陳希這回帶他的女朋友回家去玩兒。
小雨的天氣裡,舉著傘,走在近家的路上,女孩問:“你家有錢,可為什麼住這麼一個破地方啊?”
陳希說:“我爸說了‘為人不可以太過張揚,本來就沒什麼,空惹得賊來惦記’。”
女孩說:“什麼沒什麼啊?我看你爸保證是個大貪官。”
陳希說:“你老公公才是大貪官呢。”
女孩推他道:“去死。”
陳希就勢掏出鑰匙開門。
父母都不在家,沒有人。陳設還是半年前的樣子。
女孩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陳希取出水來給他喝。她說:“不喝那東西,說不定是早就壞掉了的。”
陳希又要去定飯,女孩也說不吃。
陳希說:“真拿你沒辦法,可惜麗姐不大,不然讓她做也好。”
“我們自己做吧。”
“你會嗎?”
“幹嘛瞧不起人啊。”雖然這麼說,她卻懶得動彈。
女孩確實很漂亮,眉眼之間讓陳希記得從前很多故事,正因為這個。他為她變得五迷三道。
陳希扳過女孩的臉來,女孩臉上的肉擠在一處,她說:“幹什麼啊,捏疼我了。”
陳希說:“我真的好愛你。”
女孩不肯吃虧,也用雙手來扳陳希的臉,說:“我也是啊。”並且用了十分力。陳希雙手向下,摟在女孩在腰間,把她抱在床上去躺著,陳希躺在一邊,心裡既緊張又得意。
女孩瘋瘋傻傻的:“陳希!”
“嗯。”
“你究竟愛我有多久啊?”
“你想多久是多久。”
“那是多久?”
“一千年夠不夠?”
女孩把頭搖來搖去。
“那就再加上無數個一千年,一直加到數不過來那麼多為止,一直加到你覺得我煩人為止。”
“你現在就夠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