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毫不掩飾的欽佩心情讚歎道:“你這樣推理真是太棒了。這一連串的推理可謂長矣,但每個環節都證明你的推斷是正確的。”
他回答說:〃這免得我感到無聊。〃他打個哈欠,接著說,“唉,我已覺得生活夠無聊的了。我的一生就是力求不要在庸庸碌碌中虛度過去。這些小小的案件幫了我的忙。”
我說:“你真是造福人類啊!”
他聳了聳肩,說道,“唔,總而言之,這也許還有點用處。正如居斯塔夫·福樓拜在給喬治·桑的信中所說的,‘人是渺小的——著作就是一切。'“
藍寶石案
聖誕節後的第二個早晨,我懷著祝賀佳節的心情,前往探望我的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他身穿一件紫紅色睡衣懶散地斜靠在一張長沙發上,右手邊放著一個菸斗架,眼前還有一堆折皺了的晨報,顯然是剛剛翻閱過的。沙發旁是一把木椅,椅子靠背上掛著一頂骯髒的破爛不堪的硬胎氈帽。帽子簡直糟得不能再戴了,有好幾處都裂了縫。椅墊上放著一個放大鏡和一把鑷子,這說明那頂帽子之所以用這樣的方式掛著,目的是為了便於檢查。
“你正忙著呢,”我說,“也許我打攪你了。”
“沒有的話,我很高興有一位朋友來和我一AE?討論我研究所得的結果。這完全是一件毫無價值的東西。〃說著,他豎AE?大拇指指了一下那頂帽子,“不過,同它有關聯的幾個問題卻不是索然無味的,甚至還能給我們一些教益。”
*我坐在他那張扶手椅上,就著木柴劈啪作響的爐火暖暖自己的雙手,因為嚴寒已經降臨,窗戶上的玻璃都結了晶瑩的冰凌。〃我猜想,〃我說道,“儘管這頂帽子很不雅觀,但它卻和某樁性命攸關的事故有所牽連,就是這條線索能引導你解開某個疑團,並且指導你去懲罰某種犯罪行為。”
“不,不,並非犯罪行為,〃歇洛克·福爾摩斯笑著說,“這只不過是許多離奇的小事中的一件罷了。在一塊僅有幾平方英里的彈丸之地,擁擠不堪地住著四百萬人口,這類小事是少不了的。在如此稠密的人群爾虞我詐的爭逐中,各種錯綜複雜的事件都是可能發生的;有些疑難問題看AE?來很驚人和稀奇古怪,但並非就是犯罪行為。我們對於諸如此類的事件是早有經驗的了。”
“是的,甚至到了這樣的程度,”我說,“那就是我記錄上最近增添的六個案件中,倒有三個完全與法律上的犯罪行為無關。”
“確切地說,你指的是我找回艾琳·艾德勒相片的嘗試,瑪麗·薩瑟蘭小姐奇案和歪唇男人這幾個案件吧。我不懷疑這件小事也屬於法律上無罪的範疇。你認識看門人彼得森嗎?”
“認識。”
“這就是他的戰利品。”
“這是他的帽子?”
“不,不是。是他揀來的。帽主是誰尚未知曉。但請不要因為它只不過是一頂破氈帽而等閒視之,而應當把它當作一個需要智力才能解決的疑難問題來看待。首先說說這頂帽子的來歷。它是連同一隻大肥鵝一AE?在聖誕節早晨送到這裡來的。我相信,此鵝現時正在彼得森的爐前燒烤。事情是這樣的:聖誕節破曉大約四點鐘的時候,彼得森,正如你所知道的,為人淳樸誠實,在某處參加了一個小小的歡宴之後正在歸家途中,他是取道托特納姆法院路走回家去的。在煤氣燈下,他看見一個身材頗高的人在他前面走著,步伐有些蹣跚,肩上揹著一隻白鵝。當彼得森途經古治街拐角時,這個陌生人忽然和幾個流氓發生了一場爭吵。一個流氓把他的帽子打落在地,為此他掄AE?棍子進行自衛,他高舉棍子四處揮舞,一下子把身後商店的玻璃櫥窗打得粉碎。彼得森正想挺身而出,助這個陌生人一臂之力以對付這幫無賴,但那個陌生人正因打碎玻璃而感到驚慌,同時又瞧見一個身穿制服、狀如警官的人衝他而來,於是把鵝丟下,拔腿就跑,很快地消失在托特納姆法院路後面彎彎曲曲的小巷裡。那幫流氓看見彼得森正在趕來也逃之夭夭了。這樣,只留下了彼得森在那裡,不僅佔領了戰場,而且擄獲了這兩樣戰利品:一頂破舊的氈帽和一隻上等的聖誕大肥鵝。”
“他無疑是想把這些東西歸還原主的吧?”
“我親愛的夥伴,難題就出在這裡。的確,這隻鵝的左腿上繫著一張寫著'獻給亨利·貝克夫人'的小卡片,而且這頂帽子的襯裡也的確寫著姓名縮寫'H.B.'的字樣,但是,在我們這個城市裡,姓貝克(Baker)的人數以千計,而名叫亨利·貝克(HenryBaker)的人又何止數百,所以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