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處處都充滿了魚腥味,海風吹來,帶著淡淡的鹹氣。
天幕已經如一片綴滿璀璨寶石的鏡子,籠罩在了頭頂。
天氣極好,下船之前,聽船長說,最近幾天都會是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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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踩在了硬實的地面上,那種觸感,讓陳諾在片刻之間,居然心中生出了一絲恍惚來。
沿著碼頭一路往前面的山坡上走,來到一處半山坡上。
一塊岩石就在路邊裸露著。
陳諾走了過去,用腳輕輕踩了踩,然後舉目看了看周圍。
在這個位置,能看見山坡下海邊的碼頭。
身邊不遠處,是一個不大的店鋪,旁邊還有幾個棚子……
少年凝視片刻後,嘴角緩緩的,一絲一絲的綻放出了笑意來。
“我……回來了啊。”
嗯。
這裡,就是“上輩子”,閻羅大人最終隕落之地了。
就是在腳下的這塊岩石上,自己抽完了最後一根菸,和M國總統在電話裡互噴互罵,然後達成了最後的交易。
也就是在這個位置,自己和那個CIA的傢伙一起舉杯喝了香檳。
也就是在這個位置,自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陳諾在岩石旁站了足足有十分鐘。
然後,少年再次笑了起來。
笑得開心之極!
這輩子,這一切,都絕不會再發生了!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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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山坡的路走了幾分鐘,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路邊有兩輛停著的皮卡。
陳諾走過去,和一個司機交談了會兒。
他的英語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讓司機很是奇怪……分明是個生面孔。
幾分鐘後,兩人談好了價格,陳諾遞過去一卷美鈔,然後提著揹包跳上了皮卡的後面的貨艙,用力拍了拍車頂。
皮卡沿著道路一路行駛離去。
沿著山路,上坡,下坡,拐彎,又穿過了一片開闊的所在。
島很大,很快在一片小型的盆地上,進入了一個規模不算很大的鎮子。
鎮子是不列顛殖民時代建立的。
中心地帶是一個尖頂的教堂,遠遠的就能看見教堂頂上的那個十字架。
島嶼上的居民其實已經沒有多少土著了……原本就不多,殖民時代的時候先後幾批殖民者也殺的太狠。
如今島上的居民,大多數是白人,很多是殖民時代的後裔,還有很多則是從南美跑來的。
鎮子裡也就不過一兩千人口。
陳諾在鎮子口下了車,然後憑藉著上輩子的記憶走進了鎮子裡。
一切,都沒變。
教堂的左側是一個五金工具店,然後是一家做船機配件的小店——這兩家店的老闆是兄弟兩人。
鎮子的西口是鎮子上唯一的一家酒館,老闆是個叫皮埃爾的高盧國後裔,記憶中有個大鷹鉤鼻子。
酒館的後面是個皮貨店。
旅館是沒有的,酒館上有幾間客房,談好價錢可以借住。
不過陳諾走進酒館的時候,並沒有住宿的意圖,只是走到了櫃檯前,先是打量了一下站在櫃檯後的皮埃爾。
2001年,這個傢伙的腦袋上還沒有禿的太厲害,頭頂還有一層稀薄的頭髮。
臉上的褶子也沒有那麼深。
嗯,鷹鉤鼻子還是那麼大的。
“一杯龍舌蘭。”陳諾把雙肩包扔在了腳下,隨意的坐在了高腳凳上。
皮埃爾看了一眼這個陌生的少年,拿起酒杯推了過去,然後拿出酒瓶倒滿。隨手拿起桌上的鹽罐,在酒杯邊緣上抹了一層細細的鹽粒,又麻利的切了一片檸檬,卡在了酒杯上。
陳諾端起來,舔著酒杯邊緣的鹽粒,一口喝光,然後長吐了口氣,在輕輕抿了抿檸檬。
“呼!舒服!再來一杯!”陳諾笑了。
皮埃爾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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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下肚後。
“外地來的?”皮埃爾隨意的攀談。
“嗯。旅遊。”
“旅遊?來這裡做什麼?這個島上可沒什麼好玩的地方。”
“是麼?”
“當然!這裡可不是夏威夷,沒有草裙舞,也沒有熱辣的姑娘。”皮埃爾聳聳肩膀。
店裡生意一般——其實一直沒有太好過,總是不溫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