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如今既然可以斷定他也在現場,會不會西瓜兇手與金盃兇手就是同一人,他見毒西瓜敗露,又往金盃中下毒,因為刻意用了兩種毒藥,我們才會以為是兩名兇手?”張泌道:“那得先確認兇手的目標到底是誰。”耿先生道:“難道不是韓熙載麼?”張士師道:“毒西瓜針對的肯定是韓熙載,兇手知道他愛吃老圃西瓜。不過金盃毒酒倒是未必,我今日在韓府問案時,狀元公還特意來提醒我,說金盃兇手的目標其實是王屋山。”耿先生道:“你說郎粲提醒你?”張士師點頭道:“不僅如此,他還不斷暗示說舒雅就是往金盃中下毒的兇手,而且還會再次下手。我雖然並不相信他的話,但還是特意留了兩名差役在韓府。”張泌道:“郎粲所言真假不難判斷,只要跟王屋山談一談就能知道。”頓了頓,又道:“案情複雜,線索糾結,還是當作兩件案子來處理,且須分頭行事。士師,你想選哪一件?”
張士師一時猶豫不決,從理智上而言,他當然想選毒西瓜,這是個狡猾而高明的兇手,有著深不可測的心機,但從情感上而言,他又想選金盃案,這樣明日他再去韓府訊問王屋山時,便又可以見到秦蒻蘭了。正躊躇間,卻聽見父親道:“你明日一早還要審問老圃,就毒西瓜案吧,金盃案交給我與耿鍊師。”張士師只得道:“是。”心中想道:“明日韓熙載要來縣衙認屍,說不定秦蒻蘭也會一道前來。”定了定神,又問道:“那陳致雍被人扼死一案怎麼辦?”耿先生道:“陳致雍是閩國降臣,在南唐絲毫不受重視,他偏偏在這個時候被殺,會不會與‘騎馬來,騎馬去’的讖語有關?”張士師奇道:“什麼叫騎馬來、騎馬去?”
耿先生便低聲做了解釋:原來閩國開國國主在唐代光啟二年開始了對福建一帶的統治,六十年後滅亡,剛好是一甲子,因為起始、終止的年頭都是丙午年,剛好是馬年,所以朝野流傳著王氏是“騎馬來,騎馬去”。最後一任閩國國主王延政雖然早已經去世,但其子王繼沂、王繼昌均在南唐朝中為官,而明年是庚午年,剛好又是一個馬年,時值南唐國勢日衰,閩臺民間盛傳王氏子孫謀劃在馬年復國,即所謂再次“騎馬來”。
張士師之前也曾經懷疑過陳致雍,疑心他是假意投降南唐,暗中伺機報仇,聽說官家想起用韓熙載挽救危局,立即予以加害,但那只是一冒而過的念頭,他也不知道“騎馬來,騎馬去”的故事,沒有聯想更多,始終覺得這些政治上的權謀爭鬥與他距離甚遠。
又聽見耿先生道:“不過閩國滅亡已久,陳致雍此人也不似那種一直心懷故土、意圖復國之人。”張泌忽然問道:“韓熙載來南方四十載,日子可比陳致雍久遠多了,鍊師認為他還會向著北方麼?”耿先生道:“當然不會,北方多次易主,韓熙載所謂的故國如今早已經不是他原來記憶中的樣子了。”張泌道:“可韓府中住處的名字都是叫琅琅閣、琊琊榭,又怎麼說?。”耿先生一時默然,許久才道:“貧道明白張公的意思了,韓熙載能如此,陳致雍或許也會如此。如今貧道才知道,這人心原來是難以揣摩的。”
張士師卻是另一種想法,若是果真如耿先生所言,陳致雍被殺是因為他意圖謀反,那麼能從殺死陳致雍一事中獲利的人只有南唐國主,至少是有利無害,而這樣的考慮,他實在想都不該想的。
張泌顯然也考慮到了,果斷地道:“官家為人寬厚,決計不會因為某種流言就派人暗殺陳致雍,果真要殺,也當明目張膽地派人賜死,以儆效尤。”耿先生道:“嗯,還是張公洞見深刻,倒顯得貧道有些小人之心了。”張泌道:“鍊師當年身陷宮廷陰謀,對政治之險惡有切身體驗,考慮得自比我等要周全得多,又何必自謙。”頓了頓,又道:“陳致雍的被殺,肯定與韓府命案有關,他多半參與了其事,所以才在問案前離開韓府,逃離的可能性很小……”張士師道:“若是逃走就不會走到泉水邊的竹林了,那是條死路。”張泌點頭道:“他應該是到竹林中跟什麼人碰面,或許正是下毒兇手,不料卻被殺人滅口。”張士師道:“阿爹不是說西瓜和金盃落毒案的兇手都在夜宴當中麼?陳致雍被殺時,所有人都在韓府中呀,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張泌道:“果真是所有人都在府中麼?你再好好想想,有誰中間離開過。”張士師仔細回顧,突然反應過來,道:“啊,我知道了,原來是他。”張泌道:“你先不必急著直接找他,可以試著從老圃身上下手。”張士師道:“孩兒明白了。”
當即吃完麵結了賬回家。崇真觀恰在張士師住所旁邊,耿先生先到,分別時特意道:“典獄若有不便之處,可帶著張公來貧道觀中將就幾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