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西樓怔了怔,輕輕道:“那我帶你去哪裡好呢?”
冷雪雯一愣,沒等回答,只聽有人介面道:“她哪都去不了,只能下地獄!”話音方落,黑暗中不知從哪裡冒出十九個渾身漆黑的男人,當先一人黑巾蒙面,陰沉沉道:“冷雪雯,你今兒中午居然能把那幫草包耍得團團轉,算你厲害,又多活了幾個時辰!不過,現在只怕沒這麼走運了!”
澹臺西樓淡淡道:“想殺她,先問我答不答應。”蒙面人打量了他一番,道:“你是什麼人?”澹臺西樓道:“不勞相問,但只要我在這裡,誰也別想傷害她!”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兄弟們,你們看到了麼,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萬妙仙子居然能左右逢源,江逸雲前腳剛走,她後腳又勾搭了一個野男人!來吧,殺了他們,咱們後半輩子可就享福了!”揚了揚手,那十八人立即分作兩撥,分別找上澹臺西樓和冷雪雯。
澹臺西樓進退從容,跌宕飛揚,宛如夏雲奇峰,飛鳥出林,驚蛇入草,出掌法度森嚴,剛圓逸勁,不可捉摸。他周旋於九大高手之間,依舊神定氣閒,身形流暢如清泉之縈迴。
冷雪雯出手清森勁峭,儼然有天馬行空、秋鷹沖霄之氣勢。拆過二十餘招之後,她忽然覺得頭昏腦脹,感到身邊的這些黑衣人、堤岸、木芙蓉樹、江流和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悄悄地轉動起來,她強打起精神,但四肢疲軟,全身變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她驚訝欲絕,勉強提了一口真氣,力圖速戰速決,不料功力似乎正在迅速散失。她大驚之下,不免分心,一不留神,便被兩柄沉重的流星錘擊中後心。她咬緊牙關,強忍著不發出一聲呻吟,唯恐讓澹臺西樓分心。但這一擊實在厲害,加上真氣渙散,身形搖搖欲墜。
澹臺西樓耳聽六路,眼觀八方,一顆心始終懸在冷雪雯身上,此刻見她搖搖晃晃,面色煞白,不覺大驚失色,身形一晃,穿過黑衣人急如密雨的攻勢,掠到她身邊,伸手將她扶住,急切地問道:“你怎麼樣?傷得厲害麼?”
冷雪雯眼波遲滯,喃喃道:“我……我背上好疼……全身沒力氣……”
澹臺西樓五內俱焚,一心只想突出重圍。蒙面人看出他的用意,微微冷笑,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幾時?”使個眼色,那十八人旋即展開車輪戰術,將他們圍得水洩不通。澹臺西樓雖有絕世武功,奈何對方人多勢眾,冷雪雯又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憂心如焚,一心二用,漸漸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蒙面人看著澹臺西樓抱著冷雪雯周旋在十八人滴水不漏的攻勢中,優哉遊哉,心花怒放。但他猛覺眼前一花,彷彿滿天的星辰霎時間墜落下來,璀璨奪目,如火花迸飛,如烈焰吐舌,沾身即燃。他吃了一驚,忙不迭地拍打身上的火星,正在此時,空中突然曳過一道流星般的人影,飛快地插入十八人中間。他大喝一聲:“留神!”話猶未了,定睛看去,人影渺然,連澹臺西樓和冷雪雯也已不知去向。他怔了半晌,跌足道:“可惜,可惜!”
第十五章 相見時難別亦難 (一)
第十五章 相見時難別亦難
破曉時分,於憐香聽到鐘聲持續不斷地敲著。這樣的鐘聲,他每天都能聽見,但從來不曾數過到底敲了多少下。他兩眼窈陷,滿面倦容。這幾天來,他一直守在不省人事的冷雪雯病榻前。他等著她甦醒,在她恢復知覺之前,他根本不敢閤眼。幾天幾夜過去,昨天晚上,她的呼吸終於變得和常人無異。他記得自己欣喜若狂地聽著她的呼吸,比聆聽天外的仙籟還要興奮。
溼潤的曉風吹來,四無人聲,只聞啼鳥。他慢慢走進花叢,透明的花香四合而來,只一瞬間,他身上就如同被水濾過一番,塵滓不染,每一處都散發著悠悠芳香。
澹臺西樓正在擷花。於憐香默不做聲地瞧著他,他一身白衣,淵然靜立,完全與周圍這種芬芳而遼靜的氣息融為一體,顯得那麼和諧,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有這麼完美的協調。
每次看到他,於憐香都會感到莫名的煩躁,內心的痛苦總是和罪惡的嫉妒交織在一起,不停地衝擊他。他知道澹臺西樓也愛著冷雪雯,那種愛強烈得不可思議,甚至比江逸雲對冷雪雯的愛更加深沉、更加真摯。也許讓於憐香感到煩躁不安的正是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感,在他面前,於憐香根本沒法搞鬼,他一直很想把澹臺西樓轟出穎花園,可是始終沒那麼做,天知道為什麼,他竟然覺得那麼做以後,受侮辱的不是澹臺西樓,反而會是他。
澹臺西樓擷花的動作輕柔舒緩,毫不費力,那花竟像自己掉下來的。花從枝頭折下,非但無損其形,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