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暴漲,將斷劍絞得粉碎,耳畔只聽有人道:“手下留情!”他大喜過望,脫口道:“師父!”
蘭亭居士索紹琳全神貫注地望著澹臺西樓,精光內斂,意態閒雅。他沉穩地打量對方,不急不躁,他是劍術之尊,大家中的大家,這使他手中的劍也多了幾分雍容。
澹臺西樓終於抬起眼皮,在他目光注視下,任何人都會覺得自己虛無縹緲,微不足道——也許在他眼中,世間的一切本來都如敝屣一般。
索紹琳不疾不徐地抽出長劍,緩緩道:“請接招。”他言語平和,動作優遊大度,他出劍和世上大多人都不一樣,他並不以凌厲迅猛的攻勢來搶得先機,他也無需先聲奪人,他的從容就像是他的過人之處。他的手潔白柔弱,這樣的手,能有多大的殺傷力?
雪拂蘭悄悄握住藏在袖中的軟劍,索紹琳那雙看似柔弱的手讓她由衷感到不安。她知道,百鍊鋼煉成繞指柔,才是最可怕的。
索紹琳的長劍發出一種奇異的光芒,就像深夜熔爐中閃爍的火焰,在不被人注意的幽谷僻野之中,這光明只能照亮一些野花的莖葉。俗世中的庸人只對斷金截玉的利器心馳神往,他們永遠不會明白這之中陰柔的殺氣,除非劍鋒掃過他們的頸項。
劍光照亮了澹臺西樓沉靜的臉,他在劍未出鞘之前就已感覺了綿軟的殺氣,這是經過了多少年修煉才磨礪出的鋒芒?
索紹琳終於出劍,劍如流水,因物隨形,繞進澹臺西樓的空門。
澹臺西樓感覺得到一種可怕的銳氣正執拗而緩慢地進入他的身體,對方貌似柔弱,但每一劍都具有無可比擬的殺傷力,對方讓人無從措手。澹臺西樓漸漸感到不適,他的敏銳——他的那種可以直接感覺月亮虧盈和天道執行的敏銳似乎變得遲鈍了。
雪拂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驚悸之感油然而生,那麼閒散漂浮的劍法,那麼纖巧柔軟的劍勢,竟然有這樣駭人的殺傷力!
蕭瀟不覺羞慚滿面,他一向不可一世,此刻才知道自己愚鈍無比,他方才的劍法,狷急暴戾,根本達不到師父的千分之一。傲氣讓他的視野變得狹隘,也消磨了他學藝的熱情。
雪拂蘭握緊了劍柄,也許用劍去和索紹琳對抗是愚不可及的,但是如果澹臺西樓受到一絲傷害,她就會不顧一切出手。
沒有人知道澹臺西樓在想些什麼,看上去他仍然鎮定自若。索紹琳本以為他意志已然渙散,頂多只能走上六招,哪知三十餘招過去,他依然給人一種不可捉摸的感覺,這讓索紹琳不免有些訝異。他發現自己遇上了一個可怕的對手,不僅僅因為對方渾厚的內力、詭奇的輕功,更因為對方那種犀利至極、洞幽燭微的眼光。自始至終,澹臺西樓的眼睛只盯住了一樣東西——劍尖!無論他劍勢怎麼改變,澹臺西樓始終看得一清二楚,如此銳利的目力,當真驚世駭俗。
蕭瀟此時也看出些名堂來,不禁暗暗替師父著急,心念轉動,眼角瞥見雪拂蘭看得入神,頓時有了主意。他悄悄掩殺過去,想乘機點倒雪拂蘭,奪回靈犀,屆時縱使澹臺西樓武功蓋世,也難有作為。他無聲地靠近,正要下手,冷不防靈犀仰天長嘶,暴跳如雷。
雪拂蘭警覺過來,袖中長劍倏然飛出。蕭瀟大吃一驚,急忙招架。雪拂蘭手腕微擰,一劍刺出,但聞叮叮輕響,十分悅耳,蕭瀟稍一分神,衣袂便被削去一塊。他駭然暴退,打個唿哨,身後那十餘條大漢便包抄過來。
澹臺西樓見雪拂蘭受困,怕她受傷,一時分了心,閃躲不及,肩頭中了一劍,鮮血急湧而出。
雪拂蘭唯恐澹臺西樓分心,力求速戰速決,刷刷連刺三劍,緊勁連綿,如春蠶吐絲,春雲浮空,流水瀉地。她這三劍信手揮灑,亂無章法,卻威力無窮,宛如神助。但見劍氣橫空,滿天木葉蕭蕭,眾人只見一團銀光急劇飛舞,一道淡淡的人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飄動。這三劍用老,圍攻大漢十有八九已被點倒。不等對方喘息,她又刺出一劍,這一劍變幻無窮,奇宗異狀,莫測高深,出劍分寸、比例、時機、速度如以燈取影,毫釐不爽。
蕭瀟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委實沒想到如此纖柔的一個少女竟然身懷絕技,劍法竟高明至此。她出手極快,根本看不清其中變化,但劍法之輕靈,實屬平生罕見。這一劍刺出,剩下的幾名大漢根本毫無招架之功,應劍而倒。他心頭一緊,再看索紹琳與澹臺西樓那一戰,只見寒光一閃,索紹琳長劍刺入澹臺西樓胸口,鮮血飛濺。他大喜過望,高聲歡呼,便向師父疾奔過去,跑出兩步,不禁怔住了。
索紹琳踉踉蹌蹌連退數步,面如金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