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無息地死去。在他記憶中,寒碧山莊一向是熱鬧非凡、生機勃勃的,但他方才已經發現,這園子荒蕪了一大半,人丁寥寥,連江逸雲在內,偌大的宅院裡不過四人而已。把江逸雲留在這樣一個死氣沉沉的園子裡,他不放心。
江逸雲臉上飄過一個笑影,嘴唇微微動了一下,輕輕道:“不會的,他一定能辦好……夢天,你若真想幫我,就趕緊把小寒找來好麼?”
歐陽夢天道:“寒水碧麼?好的。”他猶豫了一下,“我這就去。”
江逸雲目送他去遠,平靜的目光漸漸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滕望青並未發覺,道:“我走以後,誰來保護你?萬一仇家殺來怎麼辦?”江逸雲似乎非常疲倦,雙眼緊閉,道:“你放心去吧,有小寒在。”滕望青愕然道:“誰?”
寒水碧從屏風後轉出來,道:“我。”滕望青吃吃道:“這……這是怎麼回事?你明明在這裡,為什麼還要歐陽去找?我趕緊去把他叫回來……”寒水碧一把扯住他,喝道:“醒醒吧你,腦子都成漿糊了!”
滕望青先是驚訝,而後突然打了個寒噤,啞聲道:“難道說……”他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喃喃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寒水碧看了看江逸雲,道:“你先把逸雲交代的事辦了,回來再說。”
第二十二章 多情卻似總無情(一)
伊人在病榻前擺滿鮮花,這些花在江逸雲周圍競相開放,色豔形美,絢爛得逼人的眼,可他根本無動於衷。他的眼睛在睜開的時候,總是悵惘地望向窗外,那裡只有一株梧桐,每天都在落葉。
燭火隨過堂風肅穆地搖曳,這輕巧的晃動,使整間屋子像海浪一樣起伏。蠟燭的影子閃動著,濃重的黑暈忽大忽小,鮮花和人的臉龐隨之波動著、變幻著。裡間的屋門半開著,一道長長的日光射進屋來,劃破陰影的重圍,猶如一根延伸的手指。
寒水碧長時間坐著,全身麻木僵硬,他很想起來走動走動,可是不敢,這種可怕的靜穆似乎蘊含了某種深意,令他不敢造次。他深深吸了口氣以便控制住自己,默默地注視著江逸雲。或許因為繚繞的爐香,江逸雲的臉龐猶如青煙中的神像一般,在搖曳、在變化,讓他感到極端陌生。他沉默良久,忍不住問道:“你在想什麼?”
江逸雲喃喃道:“我在為她擔心。”
寒水碧詫道:“她是誰?筱寒麼?你放心……”他看到江逸雲緩緩閉上眼睛,便頓住了語聲,遲疑地問道,“不是筱寒是誰?”
江逸雲不答。寒水碧道:“她對你很重要麼?”江逸雲臉上掠過痛楚之色,慢慢道:“我說過要好好照顧她,卻沒有遵守諾言。”寒水碧道:“現在已經遲了麼?”
江逸雲喃喃道:“想必是遲了……這些天我總是痛切地感到懊悔,想改變已成定局的現實,想重新安排那些不可逆轉的事情……我一直跟著她,想保護她不受傷害,可是我毫無力量,我根本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如果還活著,又在什麼地方,是不是安全……”
寒水碧聽得心頭沉重,道:“她到底是誰?”
江逸雲全身似乎震動了一下。此時濃霧瀰漫,天色格外陰沉,寒水碧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只感到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悲哀掃過全身,嗓音不覺變得低沉、沙啞:“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她是誰?既然你這麼在乎她,為什麼不讓我幫你把她找回來?你告訴我,我立刻就去找她,把她帶到這裡來……”
江逸雲無聲地笑了,道:“真的麼?”
寒水碧道:“我幾時說話不算數來著?我……”他忽然瞪圓了眼睛,許多截然不同的表情一起呈現在他臉上——恐懼、震驚、迷惘、懷疑,他的神經像一條上了鉤的魚一樣猛烈扭動;他看見江逸雲的臉在一瞬間變成醜惡的青紫色,眉宇間迅速蒙上一層陰影,兩頰現出魚鱗狀分佈的灰白斑。他倒抽了一口冷氣,急促喘息道:“你感覺怎麼樣?你……”沒等他把話說完,江逸雲嘴角開始流血,他驚跳起來,失聲道:“怎麼回事,你中毒了!”
江逸雲只覺體內的水分和氣力在飛快地散失,他全身痙攣,一部分意志已經遊離。他勉強控制住自己,啞聲道:“開啟那個紅木櫃子,裡面有解藥……”
寒水碧嘩啦一聲開啟櫃門,裡面高高低低、形形色色,足有百來個藥瓶。他目光一掃,看見其中有一個瓶子上寫著“朵雲丸”三個字,不敢耽擱,抓了瓶子跑回來,傾出三粒藥丸,納入江逸雲口中,心驚肉跳地等著。
外面忽然下起傾盆大雨,雨點打在屋頂上,劈里啪啦響個不停,這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