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和廣播的好壞是隨機的,乘車花銷的多少則不然。其實,價格稍低的計程車很容易辨別:首先,它們一般都是相貌簡陋的夏利,更精確一些的話,它們皆為車身劃痕斑斑,車胎大小不一,車燈朦朦朧朧、風燭殘年,車上的零件除了喇叭不響其他什麼東西都響。這種計程車內部的景象往往更加慘不忍睹。只見玻璃上、座位旁、雙腳下那些司機不易注意到的角落裡,橫七豎八地陳列著乘客們丟棄的垃圾。後排座位與司機之間的擋板上曾經貼有各種商品的廣告,但如今,那些製作精美的海報無不被垃圾覆蓋或被乘客撕成一條一條。看到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我不禁微微感到一絲愧疚,後悔自己不該對司機們惡劣的態度抱有偏見,畢竟尊重是雙方面的。
雖然每天回家乘車都是一場浩劫,但偶爾坐上一輛好車、遇上一位好司機還是可以讓自己的心窩暖上半天,彷彿是在寒冬喝下了一碗熱湯一般。上週五,學校在天黑後方才開啟“牢籠”,允許我們回家,致使我在馬路邊翹首等待半個小時也尋覓不到一輛空車。道路旁呈現了一副一反常態的景象:乘客們沒有了挑選計程車的餘地,反而由出租司機來挑肥揀瘦。就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一輛淡綠色的夏利從車群中脫穎而出,車頂上的燈燦爛地亮著。我絕望地揮舞著雙臂,企圖搶到這個能載回家的唯一希望。那司機彷彿知道我已恭候了多時,沒有理睬其他打車的人,徑直開到了我面前。剛登上後座,我便發現該車的衛生狀況極佳,連飛機都無法與之媲美。司機戴著一雙潔白的手套,說話不多但句句都不是廢話。他三兩下拐上了正道,這才按下了計價器的開關。等紅燈時,那司機點了一支菸,我下意識地搖下了車窗。司機見狀,立刻掐滅了剛吸了一口的香菸。我看在眼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路上,我給母親打了個電話,談話間,母親說了一個電話號碼。我正愁無處記錄,但見駕駛席處伸來一隻手,遞給了我一支筆與一張幾乎空白的發票,我賣力地向司機道謝,司機只點了點頭,便繼續認真地開車。到達目的地後,他把車靠在了最方便我下車的地方,並敏捷地停止了計價器的工作。找錢時,他給我的還是完全嶄新的鈔票,看上去賞心悅目。下車後,我很快注意到他的車頂篷上掛有一枚紅星,在夜色中閃爍著光亮。尊敬之感從我心底升起,弄得我恨不得給那計程車遠去的背影鞠個躬、敬個禮。
雞毛蒜皮(3)
據我瞭解,掛紅星的計程車都是敬業的典範。但我所希望的,並不是所有計程車都戴上星星,而是每一個計程車司機都能像我週五邂逅的那位一樣,使得“掛星”這個制度可以被廢除。
雜感二三事
一
前兩天我和一位同學交談,聽他語氣中隱隱約約透著不耐煩的氣息。我也不傻,逐漸地覺察出不對,便打個哈哈問他平時彈吉他彈的如何,大拇指放在什麼位置。一瞬間,他方才還很客氣的聲音高了一個八度,幾乎是吼著說:
“你別問我了!我已經不彈吉他了!”
這個釘子碰得我暈頭轉向,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少頃,我決定就算血淋淋地翻臉,也勝過各懷心事戰戰兢兢度日,於是憤憤地問道:“你到底怎麼了?能說麼?”
等待我的是一句彷彿憋了很久的話:
“你在這,讓人一點學習的感覺都沒有!”
我安安靜靜的掉了一節課的眼淚,像個小孩兒似的。旁邊幾個男同學應該都能看見我的舉動,不過他們很善解人意地什麼都沒有問、沒有說。當時的我特別坦然,看見又怎麼了,反正桌上那麼一大攤紙巾,藏也沒處藏。
之後,我和那個同學基本沒正經說過一句話。第二天,我的同桌變成了高考壓力比較小的另一位男生。這新來的鄰居和我交情匪淺,本身也是個幽默的人。然而更多時候,我發現我得強迫自己和他一起大笑。
如果說要我從這次打擊中大徹大悟,決定加入高考隊伍裡為“光榮”、“頂峰”等極富煽動性的詞彙去拼搏一個月,那我自己都會覺得荒唐。畢竟自己不是那種人;畢竟還是這個性格。只能說,這次經歷終於打破了那個我日復一日用來保護自己的理想泡泡。一直幻想著同學們即使不為我的成果真心高興,至少也不厭煩我待在班裡,和他們共度中學六年最後的生活;一直幻想著也許我的喜悅和放鬆能稍稍緩解他們的壓力。也許我努力不像很多留學生那樣天天不上學,就能夠讓大家覺得我沒在搞特殊,從而平衡大家的心態;也許同學們喜歡天南地北地胡侃、喜歡討論年級裡的美女、喜歡唸叨高考結束之後那些信誓旦旦的零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