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跟了上去,臨走前,回眸的一瞬間,那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來不及細想,走過臺階盡頭所看到的另一幕,讓我更加驚詫。
地牢籠罩在昏暗的光影中,不大的空間被分隔一個個的牢籠,濁亂的光線中,每間牢房中都隱約可見模糊的人影。
侍從點燃洞壁上的油燈,室內恍然一亮,牢房中的囚徒似乎也被亮光吸引,紛紛探出頭來,注視著我這位不速之客。
“姐姐,姐姐!”我身側的一間牢房中突然伸出一隻手緊緊的扯住了我的裙帶,又哭又笑的叫著,“我知道,你一定還活著!爹說過,咱們張家的人向來命硬,如同貓一樣,有九條命!”
“你先放手!”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我一跳,拽住裙角用力拉扯,混亂中,看清來人竟是鄭不為,不禁叫道,“不為,你是怎麼了?”
“我是素兒,張素啊!”他眼中寫滿痛楚,神色悽慘,“姐姐不記得我了嗎?”
我渾身一震,定定的看著眼前的鄭不為,猶疑不語。
從當年遠嫁匆匆一別至今,十多年過去,當初的毛孩子,應該已變成英俊的青年,可是,他的身材模樣,明明如孩童一般,叫我如何能夠相信他說的話呢?
“放開!”閣羅鳳趕過來,一掌劈落緊扯住我的裙帶的手,環住我的腰身,關切的問道,“幽心,怎麼了?”
“姐姐,你為什麼不認我?”鄭不為一隻手無助的聳拉著,哭喊道,“我歷盡千辛萬苦,為的就是這相逢的這一日,可是,沒想到,你……”他哽咽不成語。
“你真的是素兒?”我示意閣羅鳳無妨,可是卻依舊臉色蒼白,小心的求證。
“娘曾玩笑著說過,老天爺在我們姐弟倆身上留下了特殊的印記,就是為了在將來的某一天,作為相認的證據。”他苦澀的笑容裡,烙滿滄桑,“沒想到,竟讓她說中了!”
“你再亂喊亂叫,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閣羅鳳不悅的警告,拉著我便要離開這裡。
“等等!”我叫住閣羅鳳,請求道,“王,如果他真的是我弟弟————張素,請放了他!”
“就憑他的一面之詞,如何能確定身份?”閣羅鳳懷疑道。
“我自有辦法!”踮起腳尖子,在閣羅鳳耳邊耳語一番,他才恍然大悟。
侍衛按閣羅鳳的吩咐檢查了鄭不為的左腳底後,出來報告,果然有紅色的太陽形狀的圓形胎記。
我喜出望外,一把抓住張素的手,卻聽到他嘴裡傳出痛苦的呻吟聲,細看之下,才發現,原來閣羅鳳剛才的那一掌,竟然
令張素的舊傷復發,手腕骨又裂出了一道縫隙。
“王,你下手太重了!”我心疼的看著張素的手,埋怨閣羅鳳。
“我怎麼知道,他竟如此弱不禁風?”閣羅鳳在我幽怨的眼光中投降,“好,好!我馬上請太醫給他醫治!”
“讓他住到昭合宮,好嗎?”我趁機要求,“我想親自照顧他。”
“一切依你!”閣羅鳳表現出少有的開明。
我跟隨著抬起張素的侍衛一同走出離宮,彷彿忘了此行的原有目地。
閣羅鳳若有所思的走在後面。
昭合宮南邊的水榭閣本是閣羅鳳的書房,現在成了張素的暫居之所。
閣羅鳳倒是說話算數,請最好的太醫為張素醫治,拿最好的藥材給他服用,不到一個月,張素傷勢便痊癒了。令人奇怪的是,他的身體也一天一天的發育,漸漸變成了真實年齡的正常模樣。
水榭閣距醉夢軒僅百米之遙,白天,閣羅鳳上朝之後,我便去那裡找張素聊天。
從張素那裡,我瞭解到了許多不為所知的事。
原來,當初南詔統一六詔之後,表面上各族都表示臣服,其實,各地經常會有小規模的武裝暴動,南詔以此為由,要求唐朝借兵平亂。於是,每年都會有大量的唐兵被調徵入南詔,用於各處的鎮壓活動。張素就是平亂唐兵中的一員,在一次大規模的衝突中,因傷掉隊,被當地夷人俘虜。本來是殺頭的,誤打誤撞的被另一股夷人搶走,做了他們的的奴隸,直到遇到浪天義。
“浪天義為什麼要救你?”我猜測道,“他一定是不懷好意!”
“他說我的眼晴跟他喜歡的一個人很相似,所以從夷人手中買走我。”張素如實道來。
“你在邊境被人打傷,故意在那等著被我們發現,好帶上你,這個苦肉計也是浪天義安排的吧?”我隱約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