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就越是讓他鬱悶,因為他所重點跟蹤的大約在十二月底一月初生孩子的幾個孕婦家裡都是殷實人家,人家根本就沒有生下孩子然後送人的打算。
時間就在呂決的鬱悶中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就到了十二月二十六日,如果還找不到答案,按照田莉給他規定的今天就該回程了。
這天早晨呂決醒的特別早,天還矇矇亮他就起來了。因為頭幾天剛剛下了一場雪,所以在太陽出來以前天氣格外的冷。呂決穿上他那件六年沒動過的羊皮大氅,臨出門還把周秉新留下的十響駁殼槍掖在腰裡。雖然現在周家莊周圍比較平靜,但畢竟不是和平時期。前不久中國最大的兩個人物剛剛在重慶簽訂了《雙十協定》,但談判桌底下暗流大著呢,誰也保不齊在什麼時間什麼地方就能幹上一夥,帶把傢伙總比什麼都不帶強。
剛出莊口呂決就覺得不對頭,就見不遠處公路上頭天晚上還平平整整的積雪似乎被什麼東西踩踏的一塌糊塗。
晚上過隊伍了?可是並沒聽到什麼異常的動靜啊!甚至莊裡的狗昨天夜裡都沒有過什麼反常的叫聲。
他趟著雪快步地向公路上跑去。只見公路上原本腳脖子深地雪面上被踩出了四道整整齊齊的印跡。這天寒地凍的會是什麼人的隊伍呢?
呂決蹲下身來仔細察看了一下,全是翻毛皮鞋踩出來的,並且是朝著明水火車站方向去地。
不用說。是過鬼子了。當然過的不是幾個月前還扛著三八大蓋耀武揚威的鬼子。是繳械投降後準備去明水上火車然後由青島坐船回國地鬼子。
嘿嘿,媽媽的!呂決在心裡罵了一句。耀武揚威的鬼子他見過不少也殺過不少,可投降後的鬼子卻還沒見到過。
呂決記得當初趁老秀才清醒的時候告訴他日本鬼子投降的訊息時,老爺子流淚了,並且破天荒地說了兩句連貫的話:“開眼了。老天爺開眼了!拿酒來,李大俠陪老朽好生慶祝一下。”
呂決轉身下了公路呼啦啦的趟著雪又向周家大院走去。
他闖進老秀才房間時老爺子才披著棉祅從被窩裡坐起來。原先的小丫頭也出落成二十來歲地大姑娘了,正抱著周玉升地棉褲對著火爐子烤著。
“周先生。”呂決一進門便風風火火的喊道,“又過鬼子了,但這次鬼子是在撤,在往青島撤。”
“哦?”周玉升原本渾濁地眼睛裡突然精光四射,光看那眼神,似乎六年前那談笑風生地風采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環子,”這是小丫頭地名字,“快把棉褲給我!”
雖然到處都在說鬼子投降了,但現在的老百姓們一看不到報紙二聽不到廣播。只有自己親眼看了才是最真實的。
老秀才周玉升同樣也是。在他的記憶裡好像呂決跟他說過鬼子投降了,但他沒親眼看到。因此他寧願相信李三大俠那是在安慰他。
當週玉升顫顫巍巍的穿好衣褲。在小丫頭環子和聞訊趕過來的明氏攙扶下來到莊頭上時,公路邊上已經站滿了人。
這時太陽已經升了起來。把這個雪後初晴的村莊和這片雪後初晴的土地照得金燦燦亮堂堂的。
“來了……又來了一撥,又來了一撥!”一個淌著清鼻涕的半大小子氣咻咻的從西北邊的公路上跑過來,一路跑一路高聲喊著。
人們都掂起腳尖向遠處望去,只見目力所及之處一隻長長的隊伍由西北方向向這邊蜿蜒而來。
越來越近了,已經能夠看出就是日本鬼子了。剛剛還歡騰的人群一下子鴉雀無聲起來,人們似乎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似乎還沒從長達八年的夢境中完全的清醒過來。
當日本人的隊伍行進到只有幾十米地方時,人們看到鬼子兵們完全變了個樣子,一個個縮頭縮腦的,就像一幫子丟了魂的黃羊。
這時就聽人群中爆發出周玉升的一聲大喊:“開眼啦!哈哈,老天爺終於開眼了!……”
老秀才臉上總算掛上了六年來的第一次笑容。只見他跪在地上“嘭嘭嘭”地磕了幾個響頭,站起身來向正跑過來的老長工周大莊喊道:“大莊子,去把我攢了六年的炮仗都拿出來點上。今天我周玉升總算吐出胸中這口惡氣了……我那苦命的秉新兒啊……你爹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今天了呢……”
哭著哭著,老人扔掉手中的文明棍,一下子坐在了雪地裡。
整整的六年。
這位飽經風霜的老人把那深深的苦楚在心裡整整的埋了六年,今天總算是哭了出來。
周秉新的小寡婦明氏和小丫頭環子流著淚想要把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