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鉞卻是難以置信地望向葉辛夷,葉辛夷靜靜回望他,“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而張季禮回宮,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沈鉞喉間滾了滾,垂下眼去,終至無言。
沈鉞雖然終究是預設了,沒再讓人硬將張季禮追回來,卻到底是擔心他的身子。
與賀寶生談了幾句,賀寶生也掛心著他師父,便決定當日夜裡便進宮去。
至於進宮的渠道,沈鉞自然也能辦得神不知鬼不覺。進去之後如何找到張季禮,卻要靠賀寶生自己了。那重重宮牆之中,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張季禮若刻意躲避,只怕還不好找。
換了賀寶生的話,說不得還真比沈鉞那些人要容易些。
只是,沈鉞還擔心著張季禮的身子,將如何與暗線聯絡的法子對賀寶生耳提面命了一番,又反覆交代他,等到尋見張季禮之後,一定要與暗線聯絡。確保他們安全的同時,還要想法子盯著張季禮不間斷的服藥。
又怕張季禮到時又鑽了牛角尖,還讓賀寶生帶話給他,說他要做暗棋,也要先保著那條命,別等到要用他時,他已經死了,那他就不是暗棋,而是廢棋了。
他了解張季禮,他有傲氣,且執拗,聽了這一番話,無論多麼艱難,都定會好好活下去,藥定也會好好吃的。
只是,即便如此,沈鉞這顆心卻還不能徹底放下。直到將賀寶生送走,他一雙眉也還狠狠擰著。
葉辛夷側頭看他一眼,便是誇張地嘆了一聲道,“沈大人,你再這般,小心我吃醋了。”
沈鉞眨眨眼醒過神來,轉頭看她,往日裡清明的目光今日卻有些懵懂,顯然沒有弄懂她這醋意從何而來。
葉辛夷微微噘著嘴,有些不滿地對他道,“你對張公公未免太上心了些吧?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的……我瞧你對我三哥,還有皮猴和牛子他們都沒這般牽腸掛肚過。”
沈鉞聽罷,哭笑不得,抬眼輕壓了壓她的頭頂,“少胡說八道!那能一樣嗎?”
葉辛夷自然知道不一樣,她這麼說,不過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讓他不再那麼難受罷了。
沈鉞抬手輕輕擁住她的肩頭,“我和張季禮認識也有十多年了,後來機緣巧合成了如今的關係,他幫了我許多,別說冒險了,甚至幾經生死,人心肉長,他如今這樣子,雖說是他自己的選擇,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我,我這心裡本已是難受,何況還要見他再去冒險。”
這些葉辛夷自然都明白。皇宮,是這個世間最為冰冷的地方,在那樣步步危機之地,要經歷過什麼,才能有這樣一個可以守望相助,互託生死信任的朋友?
葉辛夷挽住他的胳膊,“你和張季禮是怎麼認識的?”
沈鉞停下步子,轉頭看她,目光靜深,卻不知為何,竟好似有些別樣的深意一般。
葉辛夷被看得莫名,微微蹙起眉梢道,“怎麼了?”
“沒什麼。”沈鉞移開了視線,“我與張季禮相識……與顧歡有關。”
咦?葉辛夷蒙了。
沈鉞沒有看她,繼續道,“那時顧歡被髮配到南京教坊司,負責押送的太監正是張季禮的乾爹,劉大寶。當初,我雖改了妝容,卻沒有想到後來偶然遇上了,劉大寶也不知是如何認出的我,卻沒有說破,只拼命求我來日多多照應他乾兒子。”
“卻原來,是他得罪了馮集賢。好在劉大寶平日裡謹慎,知道他和張季禮關係的人不多,馮集賢又自來自負,一個小太監根本不放在眼裡,張季禮才能得以活下來。可張季禮當初卻想殺了馮集賢為他乾爹報仇,總之……差點兒敗露,是我救了他。”
葉辛夷真沒有想到,沈鉞和張季禮之間的一段緣分居然還是因顧歡而起。
顧歡……本來以為她早該擺脫了那段人生,卻原來,她如今的生活中,卻處處都還有著那段人生的影子。
葉辛夷一時間也有些心亂如麻,不由微微顰眉,失了神。
一時茫然,沒有察覺到沈鉞落在她身上,似審度與探究的眼神。
之後的事兒,沈鉞沒再說,葉辛夷也能猜到。
不管是因著什麼牽起了他們的緣分,後來,這兩個人互助互利,卻慢慢也建立起了這樣堅不可摧的情義。張季禮是知恩圖報的人,所以,才有如今的義無反顧。
葉辛夷收斂起紛亂的情緒,微微黯下眸子,緊了緊挽住沈鉞的手,靠在他手臂上,有些悶悶地嘆了一聲,“明明你這麼重情義,可我卻一點兒都不高興。你這麼好……萬一有人也